聽到里奧回來,他抬起頭打了個招呼,又把頭埋了下去。
看到對方有些無精打采的模樣,里奧開始反省自己之前是不是對這個男孩太嚴厲了,尤其是在語氣上。他很清楚經常面對亡命之徒的自己,在說話時不自覺流露出的那種過於冷酷凌厲的壓迫感,那不是一個二十出頭的普通男孩所能承受的。連茉莉都會批評他:“里奧,如果你跟未來的女朋友也用這種腔調說話,你就不會有女朋友了!”
他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會得罪未來的女朋友——至少目前不在乎,但眼前這個乾淨柔和的男孩,他不想讓他感到難受。
里奧在沙發另一頭坐下,遲疑著,最後開口說:“抱歉,為我昨天對你的態度。”
“我接受你的道歉。”李畢青悶悶地回答,“可我還是不能插手,對嗎?”
“是的。”在對方起身回房間之前,里奧又補充了一句:“但你可以插嘴。”
“……什麼?”李畢青停下動作看他。
“克雷蒙特博士說,想跟你聊聊,我想是有關案情方面。”
華裔男孩綻開了一個驚喜的笑容:“真的?里奧,這是你的補償嗎?謝謝……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了,還給你。”
里奧失笑:“不必還了。明天下課後,想跟我去參觀一下FBI的辦公大樓嗎?”
像是不知該怎麼表達萬分喜悅的心情,李畢青光著腳從沙發上猛撲過去,在他胸口用力捶了一拳:“太棒了,我早就想去見識一下了!”
里奧在他撲過來時,條件反射地想一腿踢過去,隨即硬生生收住了力道,“這是襲警!”他裝模作樣地板下臉。
“你抓我呀!”李畢青伸出手腕,得意洋洋地反擊,“怎麼判刑,警官?”
里奧忍不住笑了,“罰一小時社會公益服務時間——地點,廚房。”
“是,警官!”李畢青跳起來穿拖鞋,朝廚房跑去。
次日下午放學後,里奧果然守諾地開車來校區門口,把李畢青帶到俄州FBI辦事處。走在人來人往卻井然有序的辦公大樓裡,華裔男孩雖然循規蹈矩,仍抑制不住好奇的心情,四下顧盼,眼中閃著饒有興趣的亮光。
進入里奧的辦公室後,李畢青還沒看清楚那些五花八門、貼了滿滿一牆壁的照片,就被聯邦探員迅速拉過一塊幕布蓋住了。
“那些是什麼照片?”他好奇地問。
“與我手上案子有關的。”里奧含糊地回答。
“殺青的案子?”
“嗯。”里奧皺了皺眉,顯然不想讓他涉及這個話題。好在這時,滿頭銀髮的克雷蒙特博士推開門,邁著他那不遜於年輕人的矯健步伐走進來,朝李畢青伸出手:“你真來了,男孩,里奧有沒有代我表達謝意?”
李畢青與他握著手,十分恭敬地說:“我可沒做什麼值得您感謝的事,博士。作為犯罪心理學方面的頂尖專家,您可是我們這種只有興趣而沒有知識的業餘人士仰望的存在。”
“不錯,恭維話說得很動聽。”克雷蒙特博士爽朗地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坐,我們好好聊聊。”
李畢青有些拘謹地在沙發上坐下,里奧藉口出去拿飲料,想留給他們單獨談話的空間,卻被老人叫住:“里奧,麻煩你拿咖啡進來時,把你的搭檔和緹婭也帶來,我們一起聊聊。”
於是,三名刑事調查部的探員、一位德高望重的犯罪心理學專家和一個還在語言學校就讀的年輕華裔男孩,就這麼在FBI分部的辦公室裡,展開了對校園連環殺人案的偵破至關重要的一次談話——當然,這次談話的價值要到兇手落網才能真正體現出來。
把相關案情資訊簡明扼要地對李畢青介紹一番後,克雷蒙特博士笑眯眯地問:“好了,男孩,我看你一直在沉思。談談你的想法,最直接最強烈的念頭,就像腦中炸開的第一朵煙花,抓住那瞬間的燦爛光芒——那就是靈感。愛因斯坦告訴我們,它比99%的汗水更重要。”
李畢青遲疑再三,小聲說:“我怕自己不切實際的想法,會誤導你們的正確判斷……”
“不不不,”克雷蒙特博士伸出一根食指來回擺動,“別高估自己對別人的影響,我們有足夠的判斷力,你說的一切只是個人看法,連參考都算不上。”
“好吧,雖然聽起來有些尷尬,但這麼說我就放心多了。”李畢青從包裡掏出一臺掌上翻譯機,雖然他的英語水平比之前進步了許多,但要說出某些專業術語和比較冷僻複雜的單詞還少不了它。
他深吸口氣,飛速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