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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不用,謝謝,我泡了紅茶。”

“中式紅茶?”

“正山小種桐木關,要不要試試?”

“也好。咖啡最近似乎對我沒什麼效果了。”

李畢青俯過身,攀著沙發扶手探到圓桌邊泡茶,似乎連腳都懶得伸下來。燈光勾勒出單薄衣料下凹凸起伏的背線,從纖細的後頸、勁瘦的腰肢、到挺翹的臀部,綿延成一條渾然天成的美好曲線。

里奧覺得他這樣子很像一隻趴在沙發上伸懶腰的貓。或許很多女人能把這個姿勢擺得更加嫵媚誘人,但放在他身上,卻透著一股隨性慵懶的愜意,令人聯想起冬夜燃燒的壁爐、陽光曬過之後的鬆軟枕頭、午後的薄荷茶與藍莓曲奇……諸如此類的東西,那是一種充滿家庭味道的溫馨與和暖。

或許,茉莉愛上的,就是這種感覺吧,里奧想。

當他端著紅茶杯子坐在沙發的另一端時,發現茶几上放著幾本書。他隨手翻了翻,書是中文版的,絕大多數字都不認識,但封面卻非常眼熟,仔細端詳後他相信自己讀過它們的英文版。“……《床前的低語聲》、《碎蛹》《死蝶》《末翼》三部曲?Roy?Lee的代表作,原來你是懸疑偵探小說愛好者。知道嗎,我相當喜歡這個傢伙,他不只是個暢銷書作者,更是個無師自通的犯罪心理學家,這幾部作品和《希區柯克全集》、《沉默的羔羊》、《人骨拼圖》,都在上頭推薦的辦公室讀物之中。”

“辦公室讀物?你們上頭真是重口味。”李畢青睜大了眼睛看他。

里奧笑了笑,沒有多作解釋,轉而問道:“有一點我一直沒弄明白,或許你能給出正確的理解——在《床前的低語聲》裡,真正的兇手究竟是雙胞胎中的哥哥,還是弟弟的雙重人格?”

李畢青不假思索地回答:“都不是。根本就沒有什麼雙重人格,所謂的哥哥也是他編造出來的。把糖倒進鄰居車子的油箱、吊死他們家的狗、用高爾夫球擊殺男鄰居、肢解女鄰居並把頭顱埋在窗臺下讓她看著小女兒被弓雖。暴的場景……一切事情都是他自己乾的。一開始他就有預謀地塑造出雙胞胎的假象,一個人完美地扮演著兩個角色,讓人們以為他們是同居的兄弟,甚至為此篡改了醫院出生記錄。鄰居從窗外看到他們兄弟同桌用餐,其實只能看見其中一個人的正面,另一個背影是度身定做的充氣人偶。兇案曝光後,他又偽造了哥哥的畏罪潛逃,最後騙過了陪審團,順利逃脫法律的制裁。”

“可是到最後哥哥真的出現了,又是怎麼回事?”

“聽說過一句老話嗎:疑心生暗鬼。有些虛無飄渺的東西如果你堅信它的存在,也許有天它就會成真,因為你會想方設法地讓它成真。用謊言創造出的雙胞胎兄長欺騙了別人,最後也催眠了自己,在他心裡生出了鬼——一個每天半夜站在床邊絮絮低語、炫耀所犯罪行的哥哥的幽靈。”

里奧思索著,認同地點頭,“他利用高明的騙術逃過了法律的制裁,卻逃不過內心的暗鬼,一個開始分不清現實與虛幻的人,離瘋狂就不遠了。”

“瘋狂,也就代表著自我毀滅。”李畢青補充了一句。

“被你這麼一說,我終於可以不用再糾結那傢伙居然沒被繩之以法。”里奧吐了口氣說,“你不知道我有多恨電影與小說中兇手逃之夭夭、警察無能為力的橋段,典型的誤導公眾!”

李畢青笑:“感覺三觀碎了一地,是吧?偏偏觀眾愛吃這一套,因為人人心底都藏著一隻被道德與法律束縛的野獸。如何在人性與獸性間尋找平衡,是貫穿每個人一生的課題。”

那麼“殺青”呢,是什麼砍斷了他心中道德與法律的鎖鏈,釋放出那頭擇人而噬的野獸?

托賴於如今影視中層出不窮的美式英雄,什麼蜘蛛俠蝙蝠俠綠箭俠,不少人認為“殺青”的殺人動機是被扭曲了的正義感,使他熱衷於扮演“社會警察”的角色,以連環殺手為固定目標,因而社會危害性也比普通殺人犯小得多。但里奧對此嗤之以鼻。

他更傾向於,“殺青”的犯罪動機來自於心理受創後的應激反應——這傢伙曾是暴力與兇殺的受害者,這或許源自幼年時期,選擇連環殺人犯作為下手目標,實際上是一種復仇心理。這種心理在早期還能有的放矢,但隨著時間延續,每一次殺戮帶給他的心理滿足逐漸疊加,他很快就會勒不住那頭越發野性難馴的猛獸,最後在鮮血與殺戮中徹底瘋狂!

瘋狂就代表著自我毀滅,但他絕不能等到那個時候才抓住他,民眾會因此付出慘重的代價!

或許我該沿著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