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陶大妮回來瞧她妹子的時候,後頭還跟著兩個婆子伺候著,坐的還是王府的馬車,柳大娘雖沒見過什麼市面,也知道奶孃也是下人,沒說王府還派人伺候的,更何況大妮那渾身的穿戴,哪一樣兒是奶孃身上該有的,估摸著是入了主子的眼,收到房裡伺候了。
這陶大妮前頭的命雖苦了些,卻是個有後福,如今想想要是前頭的男人還活著,哪有如今的造化,就說不能白生了那麼個出挑的模樣兒,這不一轉眼就成貴人了,連帶著陶二妮也跟著享福,王府的大管家都來了,不定就是接著二妮去王府裡頭享榮華富貴去了。
心裡雖這般想,卻不敢胡說,這位可是王府的大管家,哪是自己能放肆的,便一勁兒的拍門喊陶二妮出來,恨不能把大門拍個窟窿,直到陶陶把門開啟方才住手,一臉的笑:“二妮你可熬出頭了,就說你姐惦記你,這不王府的大管家來接你呢。”
陶陶心說這柳大娘琢磨什麼呢,她可不覺得這是什麼好事兒,剛在裡頭就想明白了,就從她目前的處境來審視,這姐倆兒絕不是什麼好出身,女人沒有好出身,卻能混出頭,靠的不就是姿色嗎。
且柳大娘的隻字片語裡透出的資訊,她姐去府裡當差事,估摸就是下人,丫頭的面兒大,丫頭混出頭也不過就是個通房丫頭,到底還是奴婢,這會兒府裡的老爺正在熱乎頭上兒,有些體面,可不定哪天就失寵了,有什麼準兒。
這裡是古代,是男權社會,男人能靠得住,豬都能上樹了,她姐樂意當奴婢當丫頭,自己可不樂意。
陶陶很瞭解自己,就她這個火爆的脾氣,忍天忍地最忍不得氣,與人為奴還不如要了她的命呢,倒不如在這個小院裡待著,等自己收拾好捋順了,再尋個生錢的營生,有房子有地有收入,豈不自在,幹嘛非跑去當奴才,她可沒這麼想不開。
拿定了主意,根本不理會柳大娘的話,略掃了一眼這個王府的管家,年紀瞧著有三十上下,留著兩撇鬍子,修剪的極整齊,身上穿著府綢的長衫兒,,頭上戴了頂儒生帽,不像管家,倒像是個讀書人,只不過渾身的書卷氣也掩不住眼裡的精明,這人一看就是個人精,自己得小心應付。
從柳大娘的話裡的意思,自己是個不愛說話偏內向的丫頭,跟自己的親姐姐都不大說話,既然如此就好辦多了,接著裝傻就是了。
想到此,也不行禮,也不打招呼,就低著頭不吭聲。
洪承微微皺了皺眉,倒沒想到,秋嵐這麼個知人意兒的,竟有這麼個傻不愣的妹子,長得不像秋嵐還罷了,怎麼這性子也一點兒不像。
洪承略打量這丫頭幾眼,身上穿的粗布褲襖,袖口膝蓋都有些髒汙,個頭小小,身量也不高,瘦的就看見衣裳了,頭髮也不知多久沒梳了,雖紮了辮子卻亂蓬蓬的,低著頭不吭聲,露出一截脖子,也不知是蹭的碳灰還是髒,黑黢黢的瞧不見本色。
洪承忍不住想起秋嵐剛進府的時候,雖說穿的也是這樣的粗布衣裳,可那模樣兒,微微一福身子道了個萬福,身段跟二月的柳枝兒似的,瞧著那麼輕軟,聲兒也好聽,南邊兒的女子,吳儂軟語的,光聽聲兒就覺著酥麻麻的,更不消說那漂亮的眉眼兒,修長雪白的脖頸,當真是個不可多得美人兒。
自己還琢磨姐姐如此絕色,妹子怎麼也不會差到哪兒去,可眼前兒這個邋遢丫頭是怎麼回事,爺這一片慈心,難道就落到丫頭身上不成,就是府裡燒火的丫頭都比這個體面啊。
而且,這丫頭是不是傻,自己都表明了身份,雖未明說,也該猜到自己的來意,便不會來事兒,多少也該給自己見個禮兒吧,這丫頭倒好,低著頭一聲不吭,不見禮也不搭理,這叫什麼事兒啊。
可想想爺的交代,也只能咳嗽了一聲開口:“你就是秋嵐的妹子陶二妮?”
陶陶忍不住問了句:“秋嵐是誰?”
洪承點點頭,原來不是啞巴,只是開口越發糊塗,怎麼連自己親姐姐都不知道了,忽想起秋嵐是進府之後,爺賜的名兒,之前叫陶大妮,倒是自己疏忽了,便道:“秋嵐就是你姐陶大妮,正月裡得了場急病沒了,因事出突然,又牽連些旁的事,不好聲張,才未知會你,爺賜了恩典,選了塊風水寶地葬了,念著你姐伺候主子的情分,想起她說過有個妹子無人照管,便打發我來接你進府。”
柳大娘在旁邊聽著,這個心忽悠一下低,一下高的,剛還說是好事兒,卻聽見大管家說大妮病死了,暗道真是個沒福的,這一死什麼造化都沒了,丟下二妮這個才十一的妹子,往後可艱難了。
不想大管家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