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自是不信馮六的話,這樣的大雪天外頭路滑難行,皇上怎會遣馮六來晉王府就是為了讓自己進宮吃點心,真要是賞自己點心,何必這麼麻煩,直接讓馮六帶過來,或者讓別的太監跑一趟已是天大的恩典了,馮六可是御前總官,哪用勞動他跑腿,既來了必然不是吃點心這樣的小事,難道是七爺?
想到此臉色微變:“馮爺爺是不是七爺哪兒有什麼事兒?”
馮六:“萬歲爺準了五爺七爺今兒進宮給貴妃娘娘請安,估摸這會兒正說話兒呢,能有什麼事兒,老奴瞧著是萬歲爺惦記您了,見您總不進宮,才尋了這麼個由頭,您就別瞎猜了,快著跟老奴進宮要緊,萬歲爺哪兒可還等著小主子呢。”
陶陶道:“那馮爺爺稍候片刻,陶陶去換一身衣裳。”
馮六點點頭:“小主子快著些。”
陶陶只得去換了衣裳,跟著馮六出了晉王府,上了外頭的暖轎,忍不住掀開轎簾往外看了看,晉王府的門樓子被雪蓋住了,映著硃紅大門,格外鮮明,陶陶忽然想起自己頭一次來晉王府的時候,是春天吧,這一晃都過去兩個冬天了,一開始以為只是過客,如今卻發現這裡早就是家了,一瞬間竟生出一種莫名的傷感,彷彿今天走後,便再不能歸來了。
想著不禁搖頭失笑,不過是進宮罷了,陪皇上說說話兒至多落晚就家來了,自己胡思亂想些什麼,或許是最近朝堂京城出的事兒太多,自己也有些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了。
在宮門外下了轎,跟著馮六往裡走,瞧見守門的侍衛,忽想起圖塔,從開春哪會說崩了之後,就再沒見過他,圖塔也沒再來找自己的麻煩,若不是婚書還在,陶陶都以為根本沒這個人。
彷彿知道她想什麼,走上宮廊,馮六低聲道:“圖大人今年可升發了,春天的時候娶了夫人,前幾個月又升了參領,如今不再宮裡值守,去了西郊的兵營,他那位夫人聽說是十四爺保的大媒,成親的時候三爺都送了賀禮,可可得了大體面。”
十四保媒她倒知道,三爺做什麼送了賀禮,難道圖塔投奔了□□,如今雖旨意未下,可聖意如何只要長眼睛的沒有瞧不出來的,大皇子被囚,姚家牽連了進去,姚家倒了,五爺七爺失了母族幫襯,也就無緣大位了,況且七爺從來就沒想過爭,至於別的皇子,比起三爺來不是身份太低就是勢力太弱,更何況聖意如此明顯,只要不傻的這會兒都會想方設法的討好,圖塔這樣也無可厚非,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等新皇登基,潛邸的奴才自然會佔儘先機。
剛踏入養心殿,馮六就引著陶陶穿過西暖閣,過了東邊的夾道,往後頭的行來,陶陶微微有些訝異,陶陶知道皇上的習慣,入冬會移到東西暖閣之中起臥,東暖閣是皇上齋戒之處,皇上平常料理政務接見大臣都在西暖閣,這西暖閣後頭卻是皇上的書齋,通著皇上的寢宮,平常是不許外人來的,便是招寢嬪妃也不在這兒,馮六怎麼引著自己上這兒來了?
想到此站住腳:“馮爺爺,是不是走差了?這裡是萬歲爺私寢吧,陶陶來此恐不妥當。”話音剛落就聽裡頭一陣壓抑的咳嗽聲,接著就是皇上的聲兒:“是陶丫頭嗎,還不進來,在外頭做甚?”
馮六低聲道:“小主子快進去吧。”
陶陶看了他一眼,只得走了進去,一進去看見靠在暖炕上的皇上,陶陶愣了愣,算起來自己也就兩個月沒進宮來吧,記得兩個月前來的時候,皇上的氣色還蠻好,怎麼短短兩個月竟瘦成皮包骨,臉色也是蠟黃蠟黃的,跟變了個人一般。
皇上抬頭看了她一眼:“這麼瞧著朕做什麼,陶丫頭朕病了,你都不來瞧瞧朕,還非得讓朕派了馮六去才肯過來,真真好大的架子咳咳咳咳。”說了兩句又開始咳嗽起來,旁邊的小太監忙捧上痰盂,等著皇上吐了痰,忙捧了下去。
從陶陶身邊經過的時候,陶陶瞥了一眼,見紅紅的想是血不禁暗驚,皇上莫非是癆病,癆症這時候可是不治之症,得了就是死路一條。
皇上見她臉色發白,知道她是擔心自己,心裡一暖,臉色愈加柔和:“陶丫頭是擔心朕嗎?”
陶陶見炕桌上堆成山的奏摺,不禁道:“萬歲爺身體有恙就該歇養著才是,等聖躬安泰再料理政事。”
皇上微微嘆了口氣:“朕何嘗不知歇養,可你瞧這炕桌上的都是耽擱不得的要緊大事,不盡快料理了怎麼成。”說著又咳嗽了起來。
半天方緩過來,看著陶陶:“若擔心朕,就在朕身邊侍奉幾日吧。”這話從皇上嘴裡說出來就是聖旨,誰敢違抗,除了留下來,陶陶根本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