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莉亞顫慄了一下。她嬉戲地拍了拍德克,把她那被咬的突起的指甲嵌入到他的胳膊裡。她不想讓他懷疑自己的病態表現。
要緊的是,波納比的新房子和他們的老房子一樣距離第九十九大街和科文大街只有幾英里,正如錢德勒正上五年級的月神公園小學離第九十九大街學校也只有幾英里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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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1)
然而,它遲早是要發生的:1961年9月,德克?波納比畢竟還是接受了這樁“厄運”的訴訟案。這起法律訴訟開始以“奧謝克案”而聞名;可是隨後就變成聲名狼藉的“愛的運河”。①
太快了——真是不可思議!——訊息迅速傳遍了尼亞加拉大瀑布市。傳遍了聯絡緊密的法律界,人們彼此都熟識,或是他們願意認為認識彼此;傳遍了市政大廳和市縣的法院;傳遍了德克?波納比所屬的階層,或者是如果他那有著一頭紅髮的脾氣古怪的妻子更願意社交的話而可能所屬的階層。在一些居民區,人們對訊息的真實性表示懷疑,而在其他一些地區,人們則表示出了憤怒。
“德克?波納比?他瘋了嗎?他一定知道這樁案子是不可能會勝訴的。”
還有,“波納比!你得把案子推給他,那傢伙有勇氣。”
還有,“波納比!那個雜種。那個背叛了他的階層的叛徒。他的事業完蛋了。”
愛的運河。德克?波納比說:“這不是一條運河,永遠也不會是一條運河,而且它和愛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確信自己已經下定了決心:不和黑衣女人講話。(看來他記不住她的名字。)當這個魯莽的女人在他的事務所外大膽地想接近他的時候,他刻意地躲開了她,他拒絕她到自己的辦公室去拜訪他。到1961年6月中旬的時候,她不再試圖接近他了,她也不再以鬼鬼祟祟的兀鷲式的方式出現在他面前。然而,這種情景卻開始溜進了他的睡眠,開始擾亂他的夢境,使他像受驚嚇的孩子一樣大聲地嗚嗚哭泣。阿莉亞聽到後,就會把他輕輕推醒,問他出什麼事了?做噩夢了嗎?心臟病發作了嗎?夜晚,在樓上他們的臥室裡,阿莉亞焦慮地撫摸著他的胸部,撫摸著他那有著堅硬毛髮的上身,身子由於噩夢滲出的冷汗而變得溼涼光滑。他的身體戰慄著,心臟像一個鐘擺一樣敲擊著。
德克喃喃道:“阿莉亞,沒事,沒什麼事,睡覺吧,親愛的。”
他確信自己下了決心了。無論如何他要讓這個黑衣女人從他的生活中消失。她是否最終找到了一位律師來接手她的案子,他沒有聽說。他也害怕知道。
六月下旬的一天,德克開車回家途中,天空烏雲密佈,頃刻間雷聲大作,大雨如注。他的車停在主路大街和費瑞大街的十字路口等待紅燈,聖?安妮醫院就在附近。這時,他看到公共汽車站牌兒處,一位年輕女子帶著個孩子擠在傘下。她們身上沒披雨衣,只穿著夏天的衣服。像平時一樣,暴風雨來得迅猛,短短几分鐘內,六月溫和的氣候就陡然下降了20度。雨點像機關槍子彈一樣打落下來,下水道里汙水橫流。那女人半蹲在孩子身邊,斜撐著傘,竭力想不讓孩子被雨淋著,但徒勞無功。雨點在狂風中肆意地抽打在她們身上。德克把車靠在路邊,對著母女倆大聲喊到:“嗨,需要送你們一程嗎?上來吧。”女人遲疑片刻,上了車,坐在了這輛豪華轎車的前排。她把瑟瑟發抖的小女孩兒抱在腿上,收起了雨傘。她氣喘吁吁的,看起來有點迷茫。“愛麗絲,對這位好心人說聲謝謝!先生,您真是個大好人。”女人一邊說話,一邊為小女孩兒擦臉,把她太妃糖顏色的溼發從眼睛前面撥開。那女人滿頭黑髮,身上穿的舊衣服已經溼透了。她大概有28歲,看上去行色匆匆但精力充沛;她的面板呈橄欖色,透出點蒼白,她沒有化妝,烏黑的眼睛像礦石一樣閃閃發光。儘管她的眼睛下面有一些像是擦傷一樣的痕跡,但德克仍覺得她看起來精神氣十足。
不知道是她還是孩子,身上散發出一股口香糖或冰棒一樣的水果味,但卻混雜著一絲刺鼻的消毒劑的味道。
德克客氣地詢問她們應該把她們帶到哪裡去,女人拿出了一個住址給他,併為要德克行駛這麼遠的路程而感到抱歉。——“您乾脆把我們帶到公共汽車總站吧?那樣我們也已經感激不盡了。”女人說出的住址讓德克不自覺地想要退縮。朝東邊還要走很遠的路,那片尼加拉亞大瀑布地區他可一點也不熟悉。那裡是無人地帶,現在則有新建的住房,工廠,倉庫,從地裡挖出來的土堆還有被砍伐的樹木。可他當然要把這可憐的母女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