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煙。他被嗆得直咳嗽,眼睛燻得不停流淚,於是他決定再不抽雪茄。儘管如此,菸草那股重重的泥土味還是吸引著他。
想到明天就要結婚,一股性衝動自羅約爾的大腿根部升起。明天,他就要第一次和坎德西睡在一張真正屬於他們的床上,並和她一起度過整個晚上。
一條狹窄的石子路一直通向進入墓地中心的大門那裡,門沒有關,但是如果沿著這條路向前,走著走著就會突然發現前面沒路了。這裡有許多排墓碑,死者都生於20世紀初,死於40年代到60年代之間。現在已經是十月,但今天卻熱得出奇。陽光燦爛,沒有一絲風。很難感覺到尼亞加拉大瀑布離這兒還不到兩英里。
羅約爾發覺,這墓地也和城市一樣。這裡繼續著生前的那種不公平。大多數墓碑都是用石頭建造的,風吹日曬,上面沾滿了黏鳥膠,而有些墓碑則是用花崗岩或大理石建造的,氣勢宏偉,造價昂貴,墓碑的正面刻著碑文,光亮無比。這裡無疑是一塊基督教的墓地。到處都是宣揚死亡的愉悅、宣揚天堂的碑文。耶和華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致缺乏。① 還有,這天我將與你同在天堂。
基督教徒真的相信人死之後可以復活嗎?這對羅約爾來說一直是個謎,坎德西總是結結巴巴給他解釋這個問題。
阿莉亞總是輕蔑地說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上帝,可是她還說——“上帝確實在看著我們。”但是這隻會讓人類的處境更糟。因為上帝非常狡猾,不可預知。如果用賭博那些術語來說,就是上帝把好牌全抓走了。上帝把握著這場牌局。這場牌局就是上帝。不必奢望瞭解上帝或是他的打算,但是他卻一直在這裡,所以必須小心謹慎。如果什麼時候,有一場如同流感的宗教狂熱征服了阿莉亞,她也許會讓孩子們陪著一起去教堂,但大多數時候,她鄙視這種迷信的——懦弱的——行為。
黑衣女人(3)
在尼亞加拉大瀑布這裡,有個這樣的笑話:誰需要地獄?我們有愛的運河呢。
羅約爾伸長脖子,看著石頭做的十字架上那個十英尺高的耶穌。十字架上還有個麻繩和稻草搭成的鳥窩。耶穌的頭部造型很漂亮,一副勝利的表情,儘管上面到處是荊棘。我必復活。羅約爾打了個寒顫,這裡有種讓人不寒而慄的感覺。他很慶幸自己沒有接受洗禮成為基督教徒。人們對你的期望太高了!附近有一些石頭做的天使。其中有一兩個舊得讓人看不出是男是女。也可能天使沒有性別之分?羅約爾最喜歡的是那個男孩兒造型的天使,他的翅膀像鷹一樣,上嘴唇帶著倔強好鬥的神色。有點像羅約爾。小鳥的糞便在天使的頭上翅膀上發出熒熒的綠光,但他依然勇敢地昂著頭,望向天空。成群的天使在歌唱伴你入眠。羅約爾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狂熱的渴望激發產生了最初的關於天使的念頭。
“會不會是什麼人做夢想到的?”
一個人的時候,羅約爾喜歡帶著困惑大聲說話。這就跟吹口哨,大聲哼歌,甚至放聲高歌一樣,是他從小養成的習慣。他們聽到了就會笑起來,覺得羅約爾?波納比是個快樂而單純的人。
但是還不夠成熟,也不夠上進。羅約爾勉勉強強上完了高中,儘管(羅約爾的老師堅持認為)他聰明有餘,勤奮不足。他在學校是有名的熱心腸,經常自告奮勇承擔各種工作,比如在餐廳幫別人推桌椅,爬好幾層樓梯幫別人提東西。他幫助過不止一個老師換汽車輪胎,還幫助過老師把車從雪堤裡推出來。他有一門功課沒考及格,因為在期末考試那天,有個朋友需要幫忙,於是羅約爾就去了。去年他險些沒能和同學們一起畢業。羅約爾?波納比是大家公認畢業班裡“最有禮貌”的學生。如果不是因為他的注意力太分散,他很有可能成為尼亞加拉大瀑布中學111個畢業班學生中考入大學那十幾個人之一。他畢業的時候甚至連紐約州的政府文憑都沒有拿到,只拿到了地方高中文憑。
羅約爾的哥哥錢德勒則完全不同,他在尼亞加拉大瀑布中學是成績最好的學生,但是誰希望像他那樣呢?他對於自己的利益得失太過精明。而當真碰到什麼問題的時候,他的腦子卻有可能又不大夠用。在布法羅州立大學上學時,他作為一名得到獎學金的學生,卻因為“神經質”差點在一年級的時候就退學。他現在在尼亞加拉大瀑布地區的一個初中當老師,掙的錢還沒有羅約爾多,而羅約爾需要做的就是領著一群尖叫的遊客坐船到四處是漩渦的尼亞加拉峽谷,再把他們安然無恙地帶回來。
羅約爾看到墓地遠處較遠的一邊有動靜。就在離教堂最近的地方,有個孤寂的人影在清理一個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