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這人能用,張居正不敢用。
當年,海瑞都能對救命恩人出手,可不覺得會饒過他張居正。
新政必須要保證萬無一失,可這位,要是起了性子,那可真就誰都不認。
一個不受掌控的人,最好的歸處就是在家養老。
張居正整理了一下思緒,說道:“回稟陛下,海瑞雖有能力,但更多的是沽名釣譽,如果召他入朝,恐怕會節外生枝,多生事端。”
“怎麼說呢,朕對這個海瑞倒是有幾分興趣,既然張先生覺得,此人不堪大用,那朕也不好說什麼。不過,朕倒是想見見這個海瑞。張先生,這點事,應該可以做到吧。”萬曆雲淡風輕的說道。
話裡的意思就是,你老張說不用,那我就聽你的,但我想見見這人,你總不能拒絕我吧?
這點小事你都拒絕,那就有些說不過去。
果然,萬曆此言一出,張居正的臉色立刻就沉了下來。
讓海瑞進京,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如果萬曆真的是一個普通小孩子,張居正也認了,關鍵,萬曆不是普通小孩子啊,不動聲色能把馮保東廠提督職位剝去的皇帝,怎麼會是普通人?
真讓海瑞進京了,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張居正一時陷入兩難之地。
讓來,容易出事。不讓來,駁了萬曆的面子。
各種權力都給你了,這點小事你還不答應,你是想做霍光嗎?
思來想去之後,張居正也只能同意萬曆這個請求。
至於海瑞到了京師,自然有手段把他弄走。
“陛下能召見老臣,乃是他的無上榮光。”張居正拱手說道。
這就是同意了萬曆的請求。
萬曆笑道:“朕知道了!”
……
張居正從萬曆那回來,讓遊七去找王崇古,說今晚上在家設宴,為王崇古接風洗塵。
王崇古和張居正有舊,也沒多想,當下就同意了。
放衙之後,張居正讓下人張羅著,在前院會客廳中擺了一桌豐盛的酒菜。
太陽剛剛擦黑,王崇古趁著夕陽而來。
一陣寒暄見禮,兩人坐了下來。
“學甫兄,這次回京,乃是高升,我敬你一杯!”張居正端起酒杯。
王崇古也端起酒杯,笑道:“豈敢豈敢,叔大兄已成元輔,乃國之柱石,應是在下敬叔大兄!”
“哈哈哈哈,你我二人何須如此啊!”
張居正一飲而盡。
王崇古也一併飲盡杯中酒。
待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話也漸漸的說開了。
王崇古端詳著手中的鬥彩酒杯,笑道:“叔大兄好享受啊,這酒杯精巧至極,我在軍中,可不曾見過啊。”
“不過一個酒杯而已,何足道哉?”張居正不以為然。
“叔大兄,有些事,我本不想說,今天藉著酒勁,這些事我不吐不快!”王崇古放下酒杯,正視著張居正。
張居正收起笑容,說道:“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王崇古再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隨後說道:“叔大兄,這朝廷六部,其中四部與你有關,兵部,除了兵部尚書與你不和之外,左侍郎,右侍郎,要麼受過你的恩惠,要麼受過你的保舉。就連我,也曾經受過你的支援。
如今實施考成法,六部被貶黜的官員數不勝數,叔大兄,你覺得這樣合適嗎?陛下,畢竟是陛下,莫非有些過了!”
本來還笑吟吟的張居正,臉色瞬間垮了。
他把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放下,冷哼道:“你是在說,本輔是嚴嵩嗎?”
“嚴嵩也不曾如此吧!”王崇古藉著酒勁,反駁道。
此言一出,張居正的臉色冷若冰霜,如寒冬臘月的堅冰。
在一旁的遊七見此,急忙帶著下人匆匆離開,只剩下他們二人。
“學甫兄,本輔問你,今日你向陛下送了奏疏?!”張居正冷聲問道。
王崇古冷聲道:“對,沒錯!”
“為何不呈送內閣,不走流程。”張居正質問。
“走流程?我之前可沒少寫奏疏,可有一次有用?宣府該缺糧缺糧,該缺餉缺餉,有什麼用?”王崇古反問。
“此事本輔自有計較。”張居正沉聲道。
“啪!”
王崇古猛然一拍桌子,言詞激烈:“自有計較,自有計較,一直都是如此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