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綸猛然一拍桌子,怒而站起,指著張居正的鼻子,怒喝:“你昨日與我說,此事你會解決,怎麼今天,亂兵竟然到了皇宮之外,你意欲何為?!”
嘈雜的大殿寂靜下來,所有的人都看向他們。
張居正沒有回答譚綸的話,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這番毫無反應的行為,徹底激怒了譚綸。
他一把奪過張居正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聲音更大了:“張叔大,我告訴你,要是今天出現什麼意外,你就是大明的罪人,陛下要是有什麼閃失,我饒不了你。”
說罷,又看向萬曆,聲音和緩一些:“陛下勿慮,有臣在,亂兵賊子進不來。”
隨又看向大殿中的眾臣子,“諸位,有誰可願隨我同去?!”
目之所及處,眾人目光皆閃爍躲避。
這些翰林學士,此時卻沒有講課時那般慷慨激昂。如霜打的茄子,甚至不敢抬起頭。
看著這幅孬樣的大臣,譚綸氣急不已,大罵:“一群孬種,皆鼠輩爾!”
說完話,譚綸朝著萬曆再拜,大踏步的離開,沒有任何遲疑,沒有任何猶豫,一個人佝僂著身子走的很快。
殿中的講官們聚在了大殿門口,看這裡離開的譚綸,嘰嘰喳喳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萬曆長嘆道:“滿朝才俊,竟不及一老翁爾,可悲,可嘆。”
張居正把地上的茶杯碎片撿起,整齊的放在桌子上,回身望著譚綸離開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李太后來的很快,沒多久,帶著朱翊鏐他們急匆匆的而來。
剛剛走進大殿,李太后便一臉焦慮的來到萬曆面前,將還沒有什麼反應的萬曆摟在懷中。
她本來在後宮待的好好的,聽宮女講書,忽然之間就聽到了喊殺聲。
只是一個婦道人家,聽到這種聲音,當時就被嚇得不輕。
可又想到自己的兒子還在文華殿,於是壯著膽子,帶著人過來。
“我聽見了喊殺聲,你不要怕,我在呢,別怕!”
嘴上安慰著萬曆別怕,但她臉上的憂慮卻遲遲無法化開。
她坐在萬曆身旁,將萬曆的右手死死的捏住。
這個嘴上說著不怕的女人,手掌都在哆嗦,汗水不斷的冒著。
她深深的呼吸,盡最大的可能平復自己的心情。
“張先生,現在發生什麼事情了?是有人造反嗎?!”李太后看向張居正,聲音中帶著恐懼。
張居正回道:“本兵已經去看了,很快就會有結果。”
“那就好那就好,不過,要趕緊調動兵馬,以防萬一啊。一定要小心一些,如果真是亂臣賊子,不要有任何同情,當場砍死!”李太后聲音變得尖細。
那是因為無法控制心中的恐懼,從而引起來的變化。
張居正朝著李太后躬身一拜,“陛下,太后,臣出去看看!”
說完話,張居正轉身離去。
看著離開的張居正,李太后心中的恐懼又多了幾分。她連忙看向站在一旁的陳禮,道:“把宮中的人都找過來,都找過來,棍棒武器,全都弄來,全都弄來!”
陳禮領下命令,急匆匆的離開。
就在這時,一個講官忽的往前踏出幾步,來到萬曆和李太后面前,擲地有聲,慷慨激昂:“陛下,太后,勿慮,若是亂臣賊子衝進來,臣即便身死,也要和他們拼個你死我活!”
“好好好,忠臣,忠臣。朝有忠臣!”李太后連連叫好。
其他的那些翰林學士見此,也紛紛前來表忠心。
“亂臣賊子爾,不過宵小,臣願以死護佑陛下與太后周全!”
“臣寧死,也會和亂臣賊子血戰到底!”
“臣願為陛下太后,血戰到死!”
一個個的爭先恐後,生怕被人擠下去。
李太后分不清世事,不斷的誇讚著他們。
萬曆面若冰霜,心中陰寒。
這就是大明的忠臣?
說出來的忠誠,又怎麼可能會是忠臣?
剛才譚綸問誰願同去,結果呢?一個個的避之不及。
可現在,一個個的竟然成了正義凜然,不懼危險的忠貞之士。
可笑,可笑,可笑啊。
……
皇宮之外,是朝著這邊衝擊而來的京營士卒。
他們猶如潮水,連綿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