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公有句話: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
幾乎所有人都希望自己的死重於泰山,然重於泰山之人,整個歷史也找不出幾個。
王希烈的死不會重於泰山,更不會引起什麼太大的波瀾。
陸之遠被駁斥了,從一個京城御史的高貴清流,變成了嶺南煙瘴之地的縣令。
彈劾他的奏疏實在太多,當其人之道還治以其人之身時,陸之遠才明白什麼叫做痛苦,什麼叫做強權。
權力自下而上集中,越往高處走,權力越集中。處理一個小小的陸之遠,還不廢什麼功夫。
成為縣令,這就代表陸之遠引以為傲的清流身份,徹底成為虛妄,從此以後,那些清流可不會與陸之遠為伍。
毀掉陸之遠,張居正有無數種辦法,肉體上的毀滅,哪裡比得上精神上?
對清流的打擊,就該用這種方式。
張居正,依舊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張居正,輿情,幾乎沒有什麼用處。
先前張居正的沉默,讓他們有些得意忘形,以至於落得現在這個結果。
王希烈的家門前再沒有什麼人,只有零星幾個招魂幡或者紙人紙馬,紙錢隨意的鋪灑在地上,雜亂無章。
陸之遠站在王希烈的家門前,面容苦澀的看著。
他以為王希烈的死能改變結果,沒想到,還把自己搭了進去,沒有什麼用處不說,還牽連了很多反對新政的仁人志士,使得他們大多一同被貶。
嶺南,自古以來都是煙瘴之地,這一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回來。
一想到那天王希烈臨死前的決絕,陸之遠就唏噓不已。
“你倒是痛快了,可卻把我連累了!”陸之遠忽然說了這樣一句。
到頭來,他心裡想的還是自己的利益。
說罷,陸之遠轉身就走。
剛走沒兩步,身後傳來了一陣熟悉的聲音:“可是陸大人?!”
陸之遠停下腳步,轉身看去,那是王希烈的妻子。
陸之遠慌張的搖頭:“不是,你認錯人了,我不姓陸!”
就像是害怕被人認出來,陸之遠慌慌張張的逃了這裡。
刑部的牢房中,關押了兩個人,一個是劉二鬼,一個是王五。
這兩人被海瑞集中到了一間牢房中,由海瑞親自下場審訊。
牢房中昏暗潮溼,環境不好,沒有幾個官員願意在這裡多待,可海瑞渾然不覺,坐在牢房的外面,正襟危坐。
劉二鬼和王五跪在牢房中,兩人你一句,我一言的說著那天的事。
海瑞不假他人,親自寫著兩人的供詞。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海瑞放下了手中的筆,目光如刀,看向兩人:“可說完了?說完了的話,就簽字畫押吧!”
劉二鬼心驚膽顫的抬起頭,看向海瑞,小心翼翼的問道:“小的都交代完了,可能活命?!”
“活命?!”
海瑞輕笑一聲,道:“活不活命,本官不知道,朝廷自有法度,你且安心的等待著審判吧!”
說完話,海瑞把證詞交給了站於旁邊的副手。
副手拿著筆墨印泥,來到了兩人身前,簽字畫押。
自此,供詞生效,案件塵埃落定。
海瑞拿著證詞走出牢房,回了自己的廳堂,隨後書寫奏疏,連同這封供詞,一起呈送上去。
率先到達的地方便是內閣,張居正在看到奏疏與證詞後,票擬:“著律令處理。”
帶著票擬的奏疏和證詞很快又進入了司禮監,旋即來到了萬曆眼前。
乾清宮的書房中,萬曆看著海瑞的奏疏與證詞,用硃筆將票擬上的內容抄寫了一遍,旋即送到張宏那裡蓋印。
下午,帶有皇帝大印的奏疏以及供詞再次發下。
至此,刑部按律辦事即可。
隨著海瑞的這封奏疏與證詞,王希烈之事也拍板而定。
之前那些起勢造謠的人,大多都被處理,如今再處理王希烈,也沒人在意。
王希烈屍骨未寒,刑部的人可不管那個,衙役們直接衝入他家,將所有的東西全部查封,然後由海瑞一一審查。
至於王希烈,則是被刑部官員就地火花,送回老家。
同時,“念及”其兒子年幼,減免對其親屬的追責,所有問題於王希烈處截止。
這當然算得上是天大的恩德。
收尾很快,兩天時間,王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