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
郭朝賓看了一眼萬曆,隨後又小聲的對著張居正說:“元輔,以目前來看,這水泥應該是陳增搞出來的。”
“雖說我很難相信一個宦官會有這種能力,但事實就在眼前,這水泥應該就是陳增搞出來的。”張居正說道。
郭朝賓的語氣忽然轉折,壓的更低了:“元輔,我有一句不該說的話。”
“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張居正不置可否。
郭朝賓看了一眼萬曆,見萬曆沒注意自己,於是小心翼翼的說了起來:“元輔,我朝宦官亂政時有發生。”
張居正目光閃爍了一下,他如何不明白郭朝賓這句話。
“你什麼意思?!”張居正沉聲問道。
“水泥能為朝廷節省海量錢財,此乃屠龍技,屠龍技掌握在一介閹豎手中,元輔覺得,這合適嗎?”郭朝賓終於說出了他的目的:
“宦官愛財,我並不覺得,陳增報出來的價格,是真實價格,恐怕,成本還要更低。陳增不過閹豎,他掌握這個屠龍技,意欲何為?他要那麼多的錢幹什麼?”
“你想要這種東西的製作方法嗎?!”張居正的聲音低沉下來。
郭朝賓回道:“不是我,是朝廷,是工部。”
“你知道陳增是陛下的人吧?!”
“陛下年幼,此法唯有掌握在朝廷手中,才最為合適。如果不能掌握在朝廷手裡,以後陳增有什麼變故,或者以此威脅,那該如何?朝廷要修建城牆,他不給,該如何?他不賣,又該如何?”
“此事不可能發生。”
“元輔莫要忘了世宗皇帝,當今陛下是世宗皇帝的親孫子。”
當郭朝賓說出這句話時,張居正的臉色一下子陰冷下來,呵斥道:“尚甫,說過了。當今陛下乃聖明君子,以後這種話,不準在我面前提起。”
郭朝賓見張居正發怒,連忙告罪:“元輔見諒,可我這樣想,卻是為朝廷著想。朝廷上下,需要修建的城牆無數,黃河氾濫,若是用這種東西加固河堤,效果要比普通夯土強上很多。更別說休整官道,修繕道路、橋樑。
朝廷離不開它,更不能沒有它。陛下既然能把這東西拿出來,就說明有十足的把握證明此物確實厲害。事關朝廷生計,事關國之命脈,怎麼能掌握在閹豎手中,被一閹豎威脅。元輔,當為天下計!”
說完話,郭朝賓又跑去和工部的那些官員去看水泥牆壁。
看著郭朝賓那忙碌的身影,張居正心中沉悶。
這恐怕不是郭朝賓一人的意志,而是整個工部的意志。
這是貪婪嗎?這是覬覦水泥嗎?
是,也不全是。
張居正不知道該如何向萬曆開口,前幾天,萬曆就說要用內帑銀來辦國家事。
又好不容易弄出一個水泥為國出力,若是現在就要和萬曆爭搶此物,那該讓皇帝如何作想?
好不容易把皇帝引導到仁德勤政的道路上,難道,非要把他逼成世宗那個樣子嗎?
張居正是說一不二的內閣宰輔,但他也無法統一所有人的意志。
郭朝賓那句話,猶如一根刺,刺在了張居正的心中。
張居正看著坐在那裡仍然帶著笑容的萬曆,心中五味雜陳。
說到底,他只是一個小孩子。
郭朝賓此舉,確實有些逼迫過甚。
工部的整體意志,張居正又很難處理,總不能把工部的所有人全部處理?
這新政大事尚未成功,處理支援他的工部無異於自毀城牆,到時候人心惶恐之下,好不容易組建起來的變法集團,恐怕會毀於一旦。
就算處理了工部,誰能保證新上來的官員,就不會覬覦水泥?
新政的實施離不開萬曆的支援,要是替工部說話,到時候沒了萬曆的支援,新政將會困難無比,那些反對派可不會錯失良機。
張居正夾在了中間,如風箱中的老鼠。
起初,他想的是這個水泥能為朝廷帶來巨大的好處,倒是忽略了今天這個結果。
為政一途,最不能忽略的就是人心。
雖然互為一派,可一萬個人,就有一萬個心思。
張居正嘆了一口氣,心中苦澀萬千。
在外人看來,他是高不可攀的內閣宰輔,可其中苦痛,唯有自己知道。
張居正調整了下心態,面不改色的來到了萬曆面前。
“先生,這水泥需要時間凝固,夏天會更快一些,冬天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