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有些涼爽,哥幾個早早起來蹲在院裡洗臉洗頭,只有老吳坐在灶臺邊叼著煙發呆,低眼瞅著燒火做飯的小七,問他說:“弄的啥?”
小七吸了吸鼻子說:“俺早上起來和麵蒸了個餅子。”
老吳嗅了嗅鍋裡蒸出來的味道的確是餅子的味道,剛想誇小七輕快知道幹活做飯,可忽然覺得有點奇怪問他說:“哎不對啊!七兒你在哪弄的棒子麵啊?我記得咱們可沒有啊!”
小七也沒抬頭,撿柴火往爐膛裡塞,抹了一把被高溫烤的發燙的臉說:“昨天俺順道去了一趟粱媽家,她給咱的,俺不要都不行,正好早上沒東西吃,俺尋思弄點棒子麵餅吃。”小七說完話把鍋蓋開啟一點,用手扇開熱氣瞅了瞅餅子好了沒,可老吳抽了口煙這才想起來他好久都沒去粱媽那看看了。
粱媽是村裡的一個老太太,接近七十歲了,年歲大了腿腳不怎麼利索可活卻一樣不少幹。去年收秋糧的時候,趕墳隊去幫村裡幫忙,主要幹活了也能混上兩頓飯吃,就在那時候,他們聽人說村裡有個姓梁的老太太,這麼多年一直就是自己一個人生活,還種了地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有人去幫忙的,但那年比較忙自己家地都顧不過來了也沒人去幫粱老太,也是趕巧讓趕墳隊哥幾個遇上了,反正都是幫忙的,自然就去了。
這老太太穿著風格有一股子清朝遺風,一身黑褂黑頭巾。腳下蹬著一雙像小孩才能穿上的鞋,一看就知道這老太太裹了腳,原本歲數就大加上裹小腳行動更是不便。老吳想來是好心的,他帶著哥幾個就去老太太家,說幫她收地上的糧食。但一開始老太太是不願意的,她瞅著一群漢子有點打怵。可老吳跟她解釋說他們哥幾個是縣裡遷墳隊的,每次趕到鄉親們收莊稼的時候就會來幫忙,不用害怕他們不是壞人,大大的好人。
等見哥幾個是真的來幫忙幹活的,老太太也就放心了,在家裡頭燒水做飯,讓趕墳隊中午過來吃飯。那一連好多天趕墳隊哥幾個都是這麼過的,這相處的熟了知道的事也自然就多了。
原來這老太太有兩個兒子,但兒子們以前都參軍打鬼子去了。她家的老頭也去支援戰爭在後勤部隊裡用手扶車運送糧食補給,可不幸的是,老頭加上兩個兒子全都死在戰場上,只剩下這個老太太了。解放之後縣裡就瞭解到了這個情況,給她家一個烈士家庭稱號,每年還有些糧食補貼啥的,也儘量的照顧老太太。可人家老太太從來不拿這個說事,按劉幹事的話說這老太太覺悟高。為國家捐軀那是自豪的事,但以前聽劉幹事這麼說後。老吳總是損他說:“你覺悟也高,怎麼沒看你當年為國家捐軀了?”劉幹事聽後笑的很尷尬。
秋收過去之後,老吳他們還時常去老太太家看看,去了之後肯定要把水缸裡的水給挑滿,房子哪漏雨了哪漏風了都給補一下,時間久了。這老太太就拿趕墳隊哥幾個當兒子了,他們也為哄著老太太高興則管她叫粱媽。每次去看粱媽的是偶,哥幾個總是拎著一些吃的用的東西,可等走的時候那拿走的比送去的東西還要多,關係相處的非常好。
最近主要是倒黴事太多了。把老吳弄的是焦頭爛額心率交瘁,他連自己都顧不了了哪能想起這粱媽,不過好在小七這孩子有心,經常過去看看,今天也是經小七這麼一提醒才想起來,就想著等會吃完飯去打井的時候順道路過自己也去粱媽家坐會陪她說說話啥的。
到了吃飯的點,把院裡幾個打屁的哥幾個都給叫了回來,可胡大膀一見那桌上放著的剛出鍋的餅子當時就不樂意了,嚷嚷著:“哎我說,這是啥啊!這他娘還得幹活呢,就吃這玩意?吃不飽還佔肚子,那還不如喝風呢!”
老四咬了口餅子在嘴裡頭慢慢的嚼著,抬眼看著胡大膀想說話,但這棒子麵餅子幹拉拉的,吃的嘴裡頭全是渣子,好不容易硬生生嚥下去之後,喘了口氣說:“這、這那麼好吃的東西!你他娘不吃滾蛋!別煩我們!”
“好吃個屁啊!你山溝裡剛爬出來的吧?我最不愛吃這東西了,咱這麼大塊頭,不吃米飯喝肉湯我哪能頂住啊!當跟你們似得?”胡大膀倚在門框上也不進屋絮叨著。
老六喝了口涼水說:“二哥,你這一大早吃米飯和肉湯,你這是要死啊!不得活活頂死你啊?”
“頂死?當我跟你們那似得?狗肚子容不下二兩油,吃點油性大的東西上吐下瀉的?胡爺我從小在大山裡頭,大雪封山之後那頓頓都是肉,想吃點菜都沒有,只要是山裡頭帶毛的會動的我都吃過,就是那狼肉我也吃過!”胡大膀聽了這話就湊過來坐下,一邊白話這一邊還伸手抓了餅子塞嘴裡嚼著,吐沫星子橫飛,也不說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