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裡的女兒,不及多想地抱起她,也向黃泉海走去,師爺見這狀況急急低頭跟在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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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泉海邊永遠是那樣夕陽落下的顏色,隱隱赤紅翻湧,鋪天蓋地肅裹著這人間與鬼域的界地,肅穆、蒼涼、離別幽幽的悲傷。奈何橋就架在這茫茫的海上,斑駁的青石板鋪成兩條長長的道路,一條向右方蜿蜒,六座橋連線著閻王殿。而另一條窄窄的甬道筆直連著奈何橋,橋心一望,對岸赤石巖前上有斗大粉字四行,曰:
“為人容易做人難, 再要為人恐更難,欲生福地無難處,口與心同卻不難。”後邊既是霧茫茫的一片,不知通到何方。
來這裡的人可無心欣賞,一男一女正與孟婆、黑白無常纏鬥,雙方動手速度極快,讓人看 不清誰是誰。只是看上去,似乎短時間內分不出個輸贏。
四周遍佈迷霧,狼號鬼哭,那些剛剛“下來”的小鬼都忘記喊冤悲鳴,嚇的飄來飄去,生怕不小心被誤傷,再少個一魂半魄的。
這麼痴纏下去,不知要到何時才能正常地輪迴,還有很多鬼魂可是等著飲下孟婆湯,投身下一世,若魂魄過了時辰還未過得了奈何橋需等下一個十年。要是真成了如此,屆時地府豈不是亂了套?
思及此,地府一行“打手”下手愈發的兇狠。有些小鬼也”不要命”地衝入戰圈,只聞哀叫和兵器碰撞聲不斷,細碎的塵土、石屑夾雜腥風撲面而至。
“還是來了呀!”閻王面對這混亂的場面依然穩如泰山,這話裡頭居然還帶著笑意。他放下懷裡的女兒,平靜無波的面容下,有著難以言語地心緒翻滾。
忽只見他眼中精光大盛,不知何時穩穩出手,就這樣,竟輕輕巧巧將兩邊打得不可開交的人馬四兩撥千斤地分開了去。
現在才看清“肇事”的男女容貌,男子腰間一把細長寶劍,烈火一樣妖嬈的身姿燒紅了大片清涼的霧,劍柄處白羽翩翩,頭髮鬆鬆繫著,五官俊美出塵,鳳眼明如鏡,孤傲出世又暗湧著邪氣的魅惑,這模樣定然並非池中之物。
倒是反顯出他身邊上女子沒那麼令人驚豔了,除了杏眼靈活有趣與眉間紅痣明如火,實在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之處。
“一百年這麼快又到了麼,再見你們,怎還是一樣的壞脾氣啊。”閻王低語,旁人不知也不敢問他口中說的是誰。
當然,除了這個女子,“什麼?”她迷惑地眨著眼睛,指指自己和紅衣男子,“說我們麼?”
閻王看她不明所以的狐疑表情,自嘲地笑了笑,暗想,他們哪裡還會記得那些跟臭襪子一樣冗長的前塵往事。“司空拓,夏春秋,你們可知違抗地府律法,是要得到懲罰的。你們,是在與天鬥,可知罪?”
一直沒露臉的小鬼暗暗記下這兩個害他揹負“奇醜大辱”的名字,恨恨地想,總有一天讓我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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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閻王的小露身手,夏春秋自然曉得硬斗絕對佔不到分毫便宜,還不如大家商量商量還有可能,想罷,她懶洋洋又頗不甘願地回道:“夏春秋只知救拓心切,偏又受到阻攔,才會亂了分寸,我自知不該大鬧地府。但,司空拓,我是一定要救。”
紅衣男子聞此言,眼中閃過溫柔深情,兩人的手一直緊緊地交握,鶼鰈情深,誓同成灰的堅定溢於言表。
“救?怎救?你們以為真的還能再胡鬧下去?司空拓本已陽壽盡了,你又何苦擅闖地府?”閻王嘆息:“哎,看你們兩人如此執念,本王願意給你們一個機會……一人生,一人死。”他隨即使個眼色給孟婆,孟婆心神領會,變戲法般捧出一碗湯水,在場者皆知這碗湯水的來頭,這可是“地府名優土特產”——前事盡忘的孟婆湯。
夏春秋、司空拓見了,皆是呼吸滯了滯,萬千滋味恐怕只有自己才能體會。
可惜了啊,這麼一雙璧人,卻要受命運輪迴捉弄,一次次選擇誰生或死,閻王憶起了百年前也是他們二人站在這裡。可是,卻只有他記得了,而他們早已將記憶遺落在了黃泉海,或許這樣也好,免得徒增傷悲。
這回,是不是這次又要兩人都共赴下世?眺望無邊的黃泉海,浪潮滾滾,海風獵獵,尖嘯的風如同誰的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