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他將如何向眾人解釋,但是此刻,卻能夠全然安心。
什麼公事,什麼老闆,再不用去管那些無謂的應酬,只要將事情交給他,自己所需要做的只是一身輕鬆地安靜等待,最終一切都能順利地解決。
要的,就只是這種感覺吧。
一時半刻,凌亦風再度出來,手臂上隨意搭著外套。
“走。”他微微低頭看她,言簡意賅。
一陣酒氣衝過來,良辰腳步跟上,側頭只見他的眼睛在酒店燈光映照下更顯明亮,似乎泛著水氣,心裡立刻猜到他們今天能被準允先行退席必然是以被灌酒換回來的,口上還是不禁多問了句:“沒醉吧?”
凌亦風聽了側過臉看她,半真半假地說:“有一點。”
良辰低頭,暗自觀察他的腳步。還好,挺穩的。回了一個不相信的眼神,也就不再理他。
出了酒店,立刻有等候在一旁的計程車開過來。
凌亦風拉開車門,讓良辰坐進去。
坐在車裡的良辰還沒來得及報出目的地,另一側的門已被倏地開啟,高大的身軀鑽了進來,挨著她坐下。
“你幹嘛?”她瞪大眼睛。
凌亦風閒適地向後一靠,微微合上雙眼,道:“我沒開車來,一起走。”
一起?他們兩人的家,根本就在兩個方向。
“那……”良辰側頭,就著車外的光線隱約瞥到他的臉,顯露著酒後的疲倦,心裡一軟,還是先送他吧。
剛想告訴司機,只聽凌亦風已低低地說:“麻煩去Z大,謝謝。”聽那聲音,似乎都快睡過去。
她一愣,聲音提高:“去那裡幹嘛?”
凌亦風皺了皺眉,這女人怎麼這麼吵?懶洋洋地微微睜眼,看著她,似笑非笑:“我久居國外,太長時間沒回母校逛逛,恰好今晚遇上校友,突然很有興致,只好麻煩她陪我一起重溫校園回憶。我就是這麼和那幫人說的,否則哪有這麼輕易就脫身?”末了,看著良辰,他挑起一邊眉毛,問:“我是不是比你聰明一些?”
這有什麼好證明的?良辰哭笑不得,不禁懷疑他是否真的已經喝醉。
窗外霓虹閃爍,落在臉上一片光影交錯,身側的氣息靠得極近,酒精氣味靜靜環繞蔓延。良辰側過頭去,只見凌亦風已經重新閉上眼睛,額前髮絲微微垂下,柔和了眉眼間隱約的鋒芒,此時就著暗光看起來,無論臉孔或神色,都出奇地安靜溫柔。
只是,他的呼吸有些沉,在狹小的空間內益發明顯,胸膛起伏得也較平時厲害。看來,果然是喝多了。
或許,正是由於這個原因吧,所以今晚對於上次在公寓門口“攤牌”一事隻字未提。
不過就是三四天前發生的事情,那晚他的譏誚和嘲諷還歷歷在目,他沉著聲音說:“蘇良辰,原來你對我的信任就只有那麼一點。”然後頭也不回地離去。其實良辰不是沒有疑惑過,自從重逢以來,他屢屢舉動怪異,言語上更是似乎對她恨之入骨,彷彿她才是那個真正背叛愛情的人。
再加上那晚他震驚失望的神情,怎麼會沒有懷疑呢?良辰也曾想,也許當年的事還有隱情,可是,怎樣的猜想都抵不過親眼所見。況且,這又不是拍電影演電視,他們只是平凡人,而同樣平凡的愛情,也會這樣輕易地時刻與陰謀算計同行?
車子在Z大西門外停下,良辰推了推他:“到了。”
凌亦風眉頭微動,睜開眼,良辰已開啟車門,說:“下去走走,散散酒氣。”
清冷的夜晚,月色極好。兩人並肩而行,投在地上的,是一長一短兩個影子。
良辰想,愛一個人,是無法用理智強行控制的,但是,是否能夠接受往日瑕疵重拾舊歡,那便因人而異了。
良辰自認做不到,就像沒辦法讓自己不再愛他一樣,倘若真相便是當年自己所見,那麼,恐怕這一生,就算再尋不著第二個讓她這樣愛上的人,她與凌亦風之間,也終究無法回到從前。
良辰也自認為做不到情義兩絕,如果能夠和凌亦風平靜地相處,那麼,情人之外,仍是有朋友可做的。
就像此刻,陪著他,回到Z大校園裡散步。
遠處傳來悠長響亮的鈴聲,隔著一片濃黑的小樹林,西邊最大的教學樓隱約可見。那裡燈光星星點點,不到一會兒的功夫,便有喧鬧聲透過清冷的空氣低低地傳遞過來。良辰看了看手機,看來正好趕上晚上上課的學生放學的時間。她和凌亦風正走在小道上,不一刻,已有同學三五成群地騎著車從他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