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起了車簾,一件外衣突然被兜頭罩下,上面還燻著與季節適應的香氣,一聞便知道這衣服是誰的了。
“怎麼出來了,外面下著雨。”橘友雅一手操持著韁繩,一手將她頭上罩著的外衣仔細弄好。
“嗯?那武士大人和陰陽師大人呢?”秋奈錘了他一下,“你應該早點告訴我才是,都下雨了,哪裡能讓人在雨中趕路的道理?”
橘友雅笑著指著不遠處道:“你是否忘了,陰陽師的神通?”
只見不遠處安倍泰明和源賴久的頭頂上正罩著一方透明的罩子,那雨水怎麼也無法鑽進來,氣得只得噼裡啪啦地猛敲罩子,看上去倒是有些像酒吞童子的脾氣。
秋奈流露出感興趣的神色,突然將頭上披的衣服重新蒙在了他的腦袋上,自己則踩著木屐飛快地跳下了車,橘友雅伸手抓了一下,卻抓了個空。
她將車裡的兩人拋下,蹦蹦跳跳地就往兩人的方向跑,她這番熱情的模樣讓兩人——一個不習慣一個本就不會情感外漏的人吃驚了一番。
誰料,她此時腳底一滑,不穩地朝著他的罩子栽去。
安倍泰明眼眸一縮,兩指夾著陰陽符一劃,立刻將結界劈開了一道縫隙,將她放了進來。
秋奈就勢抓住他的胳膊站好,仰著臉看他,“都怪你不好,你早點來接我不就好了嗎?”
她語氣說是指責,倒不如說是嬌嗔,聽起來親熱的很。
安倍泰明卻完全沒有聽出這層意思,或者說他本來就沒有這種常識,他認真地看了她一眼,“下次不會了。”
完完全全真就認下了這個錯誤,並決心改正,這種莫名其妙的認真勁兒卻讓秋奈露出感興趣的神情。
“哎?泰明你好冷淡啊。”
兩人表現出熟稔的模樣讓源賴久偏轉了頭,不去看了。
“明明在白石山的紅葉溫泉裡,泰明你可不是這個樣子的啊。”
安倍泰明低著頭,認真地看著被她握住的手,彷彿見到了從未見過的稀奇東西,表情透著些朦朧的喜悅和一絲懵懂。
他安靜地看著兩人的手,看得太久,讓秋奈的手都舉酸了。
正在這時,茨木童子從牛車裡探出頭來,像是終於忍受不了了,“你……”剛剛說了一個字他卻突然感覺到了不對勁兒,扭頭往一側遙望可見的山尖兒看去。
安倍泰明卻將狩衣的袖子一抖,攬住秋奈,猛地後退了幾步,面無表情地也盯著那個山尖兒看。
那裡究竟有什麼?
不大一會兒功夫,山尖兒驟然響起一個男人的號哭聲,那聲音就像是氣勢磅礴的洪水直從山尖上往下衝去,將他們一隊人衝的是七零八落。
安倍泰明用手上的陰陽符按在了結界上,結界迅速擴張將車上的兩人也都包裹在其中,只是突然那號哭聲變得更加大了,頓時將擴張之後還未來得及加固的結界給搗碎,亮晶晶的碎片四處迸濺。
就在這時,一股粉紅色的煙霧從旁邊吹來,彷彿等待了已久,一下子便將眾人包裹了進去。
斗轉星移,日月變換,她突然出現在一處芳草萋萋的夜幕下,星垂平野,彷彿觸手可及,月色綺麗,像是夢裡才有的顏色。
秋奈走在空無一人的草坡上,慢慢坐了下來,仰望著天際,竟不慌不忙地欣賞起了月色。
天邊突然一道流星劃過,這顆流星卻直接墜落到了她的眼前,白光一現,源賴久竟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秋奈露出吃驚的神色,又忍不住笑起來,“我剛剛還在對著流星許願,希望能夠遇見一個我認識的人,沒想到您就出現了呢。”
源賴久初見她也吃了一驚,神色竟有些尷尬地避開了她的視線。
“您是遇見什麼了嗎?”
被她這麼一說,他就越發慌張無措了,源賴久側著身子,伸手捂著嘴淡淡道:“不,沒什麼。”
秋奈眼底的神色加深了些,“我們一同陷入了這困境中,若是互相還有所隱瞞那也太危險了。”
源賴久無法,避開她的視線道:“這裡彷彿是某個妖怪的幻境,處處古怪,我剛剛還……”他的眼神遊移了一下,努力板著臉,“還遇見了變成你的模樣的妖怪……我沒有理會她,她的手一揮便將我送到了這裡。”
“那妖怪是做了什麼嗎?”
源賴久憋紅了臉,也不肯說。
秋奈隱忍著笑意,卻覺得這處幻境開始變得有意思起來了。
“那我與那妖怪變化成的模樣有什麼不同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