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愕然,隨即大譁。
一個高亮的聲音連珠箭似地叫道:“太子妄圖弒父篡位,人神共憤,天理不容!齊王既然知道太子是帝國的基業柱石,又怎能容許這等亂臣賊子繼續竊據高位?聖人說過‘內聖外王’,不廢太子,焉能服眾?倘若連國人都難平服,又怎能讓外夷臣服?”
康王、宣王紛紛附應,又開始唇槍舌劍,大肆討伐太子亂黨。
楚易見那說話之人高大白淨,鬍子稀疏,正是門下侍中杜如晉,心中一動,想起昨夜從紫微妖女蒐集的資料中看見的情報。
當下楚易哈哈大笑道:“杜侍中,聖人說過‘內聖外王’,也說過‘修身齊家治天下’。你身為國家棟梁,想必‘修身齊家’的工夫已十分到位了?但是孤家怎麼聽說閣下在青州任太守時,貴公子曾經光天化日之下強姦民女,險些引發民亂哪?”
杜如晉臉色劇變,這是十年前的舊事,他自以為已處理得天衣無縫,怎麼還會被齊王知曉?
眼見唐元宗冷冷地盯著自己,他又是驚駭,又是恐懼,急忙叩頭叫道:“陛下聖明,萬莫聽信謠言!那女子是青州許家小姐,當時早已經許配給微臣犬子。既已定下婚約,犬子又何必貪圖一時之快,自毀前程,做出這等禽獸之事?”
楚易縱聲大笑道:“不錯!你既知此理,為何不能將心比心?李三郎早已是本朝太子,英武賢明,深受百姓擁戴,陛下又從來無意廢而重立……敢問,他又何必‘貪圖一時之快,自毀前程,做出這等禽獸之事’?難道堂堂太子殿下,比你那頑劣浮滑的犬子還要不如嗎?”
此言一出,頓時如春雷霹靂,將眾人盡數震住。
杜如晉大汗淋漓,面如土色,再也說不出話來,只是不住地磕頭。
楚易也不理他,轉過身,朗聲道:“陛下,臣以為,現在認定太子叛亂,實在不通情理,難以服眾。若要因此廢黜太子,更是草率至極,焉知會否中了敵人的反間計?眼下外夷環伺,正值非常時期,一動不如一靜,與其新立太子,平添動盪因素,倒不如先將太子從牢中放出,穩定人心。”
殿內寂然無聲,只聽見垂幔在夜風中獵獵鼓動,以及唐元宗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打著玉案。
眾人正自忐忑,又見李思思微微一笑,柔聲道:“陛下,我記得從前也有人誣陷七哥,說他駐守西域,擁兵自重,想要叛亂。但陛下力排眾議,不但不將他召回治罪,反而多調集了數萬大軍歸他調遣。結果七哥不負眾望,二十天內大敗吐蕃軍,連奪十六城,勝利回朝。”
頓了頓,秋波流轉,和楚易對望一眼,嫣然道:“陛下對七哥既能如此信任,為何對太子便不能呢?血濃於水,骨肉相連。太子自小就極為孝順友愛,陛下有次受了風寒,他不寢不食,服侍左右,這樣的好孩子,又怎會做出弒君篡位的事情呢?”
唐元宗眼中閃過欣悅的神色,猛一拍案,哈哈笑道:“七弟,十九妹,多謝你們肺腑之言。好!朕就聽從你們所言,相信三郎這一次!”
滿殿鬨然,裴永慶、李木甫等人驚怒交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們機關算盡,甚至各自安排了精兵猛將,做好了今夜火併的準備,卻萬萬沒有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齊王竟會突然變卦,橫插一腳,硬生生讓唐元宗改變了主意。
但皇帝既已下此決定,他們身為人臣,縱然恨得牙根癢癢,也只有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唐元宗淡淡道:“如果各位愛卿還不放心,朕就讓御史臺、刑部、大理寺三司合作,同步蒐證審理。倘若查出太子叛亂之事證據確鑿,朕絕不姑息!”
吉冷忙恭聲稱是,道:“陛下放心,微臣也覺得此案疑點甚多,定會全力審理,不讓忠臣蒙冤,不讓奸人漏網。
楚易心中大快,今日的鬱悶煩擾都在這一刻宣洩乾淨,昂身笑道:“陛下英明!”
故意掃了宣王、康王一眼,微笑道:“是了,各位皇子彼此這般友愛,現在得知太子無恙,一定欣喜無比。來,大家一齊舉杯,為陛下的寬容仁慈致敬!”
宣王、康王面色微變,怒火欲噴地瞪視著楚易,心中沮喪氣怒,幾乎要爆炸開來,卻又偏偏無可奈何,只能強顏歡笑,舉杯相慶。
康王臉色蒼白,擠出一個微笑,道:“父皇,今夜是除夕佳節,又是伍娘娘華誕,現在又成了太子劫後重生的好日子,可謂三喜臨門。兒臣內妃裴玉環,想為父皇和伍娘娘親自歌舞一曲,以示祝福。”
唐元宗此時心情大佳,笑道:“裴玉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