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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易大凜,這幾日自己養傷練氣,常常覺得丹田、經脈微微脹痛,只道是傷勢初愈,尚未調適,此刻聽他這般講來,倒覺得頗有道理,不由脫口道:“那有什麼法子補救嗎……”
一言未畢,楚易突然想起敵我兩立,臉上一燙,改口道:“即便如此,那又怎樣?”
蚩尤微微一笑,悠然道:“小子,你現在就像一個不斷充氣膨脹的牛皮袋,等到氣海與經脈都容納不下五行真氣時,溢位的真氣就會衝入玄竅,將你好不容易融合的元神重新打散。嘿嘿,神志淆亂的滋味,這四千年來我可嘗得夠了,不知道你會不會像我一般熬得住呢?”
楚易倒吸一口涼氣,知他所言非虛。真氣如水,人體如容器,水滿則自溢。一旦體內真氣激爆膨脹,連自己也無法控制之時,後果不堪設想。
蚩尤雙目炯炯地凝視著他,淡淡道:“你若從現在開始老老實實地調氣養脈,再由我傳你一套潮汐流真訣,改變經脈,拓寬氣海,過上十年八載,或許便可以真正駕馭這五行真氣,融合為一。”
潮汐流?
楚易心中一震,在《五行譜》之中,他似乎見過關於這真訣的介紹,據稱習此法訣,意如日月,氣似潮汐,可以隨意改變經絡,神奧無窮。可惜五族經書中都無記載,緣慳一面,此刻聽他提及,不由有些心動。
旋即他又想:這妖魔以利相誘,我若中計,情何以堪!
當下他屏棄雜念,哈哈大笑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楚某若不能殺你,平定大劫,又有何顏面苟活於世?廢話少說,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說著,他強行聚氣,踏步上前。但丹田如絞,經脈灼脹,每走一步,汗水便涔涔滾落,痛楚至極。
蚩尤一愕,哈哈笑道:“小子,你連我一刀也抵受不住,又拿什麼與我拼命?瞧在你放我出來的分上,本想救你一命,你又何苦眼巴巴地前來送死?”
楚易一字字道:“大丈夫有所不為,有所必為。不能斬妖除魔,那就以生赴死。只要死得其所,也不枉今生今世!”斬釘截鐵,再無半點回轉餘地。
蘇曼如聽在耳中,心潮起伏,柔情洶湧,忍不住上前握住他的手,高聲道:“不錯!捨生取義,修真之道。楚王爺,曼如能與你並肩而戰,同赴黃泉,也不枉今生今世!”
楚易一震,轉頭望她。
她似乎突然覺得話中語病,兩頰登時暈紅如醉,但卻不避轉開去,那雙秋水眨也不眨地凝視著他,嘴角漾起似有若無的微笑。
那神情竟是相識以來從未有過的溫柔。
楚易心中激盪,相視而笑,悲喜交織。霎時間,所有的痛楚、恐懼全都煙消雲散,仰頭縱聲嘯歌,天樞劍叮的一聲,碧光暴長,龍吟不絕。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形影相弔,孰與偕老?”蚩尤負手昂立,哈哈狂笑,眼角竟有一行熱淚湧了出來,“好!好!我就成全你們吧!”
話音未落,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銅鼎嗡嗡狂震,當空飛來。
楚易猝不及防,只見綠光刺目,四周一切彷彿突然扭曲起來,腦中轟鳴,周身宛如被三山五嶽齊齊擠壓,幾欲爆裂。
萬千幻影、無數聲音如狂潮怒浪紛至沓來……不及細辨,眼前金星亂舞,氣血翻湧,就此暈迷不醒。
“楚王爺?楚王爺?”
昏昏沉沉也不知過了多久,隱隱聽見一個輕柔悅耳的聲音,春風似地拂動自己的耳梢,迴繞不絕。楚易心中一凜,驀地睜開眼睛。
陽光刺眼,樹影浮動。
咫尺之距,蘇曼如俯身凝視著自己,雙頰暈紅,妙目中又是擔憂又是焦急,見他醒轉,登時舒了口氣,掩抑不住滿臉喜悅之色。
楚易心中一跳,忽地想起先前之事,“啊”地坐起身來。
環顧四周,卻見山崖環立,蒼松傲岸,自己竟懸掛在一株陡壁橫松的枝杈上,下方碧波晃動,白汽蒸騰,赫然是個百丈方圓的溫泉水潭。
冷風拂來,異香撲面,四面山崖上,無數野花搖曳起伏,絢麗如織錦。碧潭粼光閃耀,吹皺一池藍天白雲。
觸目所及,一切寧靜安詳,美麗如仙境。
楚易又驚又奇,愕然道:“這是哪裡?我們不是在鯤魚腹中嗎?怎會到了此處?蚩尤那魔頭呢?”
蘇曼如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只記得銅鼎突然光芒暴長,醒來之時,便已到了這山崖松枝上了。是了,你丹田還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