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活得好?我問他。
王叔不說話了。
睜開眼,滿是澀痛傳來。段可的臉,就還抵在我面前。我的淚水,她的淚水,王叔的血液,她的血液,混合在她的臉上,好像是原始部落在臉上的塗彩一樣。
我努力睜了睜眼睛,然後用手掌穩著她的頭顱,將她緩緩的放到了地上。
這一睡,就永遠醒不來了咯。
那條顯眼的傷口,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止了滲血,能清晰的看見被割破皮的頸部,以及裡邊鮮紅的皮肉組織。順流而下的鮮血,在我倆的身下浸染出一片血紅。
這真是襯托悲愴所能有的最好的佈景。
我跪在她旁邊,看著段可睡在一片血泊當中。或許是我的淚水儲備已經消耗殆盡,我的眼淚已經止住,只發覺淚水在眼圈周圍幹掉後,我的雙眼有些睜不開了。
乾澀的刺痛從眼球部位傳出,我這才明白,以前聽說有人哭瞎了眼睛,是真的有可能發生的。
靜靜的看著她,又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時間好像靜止了。
情緒很容易升上去,也很容易降回來。碎心之後,我整個人竟逐漸靜平了下來。或許之前我腦海裡的那個聲音說準了,等你接受了這件事,你就不會哭了。
眼前是不能對我歡笑,不能對我調皮,不能睜開眼,不能說話的段可,我不接受也得接受。現實世界的物質,從來都對意識起著決定性作用,不知道馬克思探尋出來的這條哲理,適不適用於我現在的情況。
心如止水,都沒有一點兒失去至愛後該有的樣子。
可能我以前聽說過的,還有一種情況沒有考慮到。那就是一個人在傷痛到了極點,心臟不好也不差的,也有可能會元神出竅般的平靜下來,哪怕只有一小會兒。
因為傷心也是會耗費精力的,我現在可沒精力再去痛心了,一點兒也沒有了。
像是元神出竅般的我,感覺這個世界就剩下我和段可兩個人了,根本沒有去顧及周圍的情況。
我呆望著她,她靜躺著。
要是能一直這樣看著她,那也還算不錯呢,我對自己安慰道。
打火機響的聲音,擾回了我的心神。我抬頭一望,這才發現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看著我。在抽菸的是吳林禹和老炮兵秦國華,爛耳朵趙,就被吳林禹踩在身下。
我雙眼無神的掃視了他們一番,相互都沒有說話。
爛耳朵趙的肚子還在起伏著,他好像還沒死。
“怎麼辦他,你說了算。”吳林禹抽了口煙,低頭吐著煙霧對我說。
說完他用力踢了踢爛耳朵趙的大腿。
我望了他一眼,又看回段可,沒有回話。
怎麼辦他?能怎麼辦他?
最解氣的結果,不過也就是殺死他。對我來說,讓那個天殺的爛耳朵死去,並不能解通我心裡的那口氣。
殺掉他,又不能讓段可活過來。
我不知道產生出這樣的想法,是痛心後腦子短路了,還是所有的情緒已經在王叔和段可身上用光,心窩空了之後,那股復仇的怨氣,再也提取不出來。總之,我不想再去管什麼爛耳朵趙,也不想去為如何處置爛耳朵趙出謀劃策。
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想靜靜的看著段可。我知道,每多看她一次,機會就會少一次,失去了生命特徵的段可,總有一天會和所有的生命體一樣,歸為塵土,直到我再也看不見她的臉龐。
人從來都是如此的脆弱。
我看著段可,對他們搖頭。
不過我的雙腿跪得有些麻了,我便抬一隻腿,坐了下去。
“胖子,你過來。”隔了一會兒,我聽到吳林禹叫了傻胖一聲。
我沒有聽到傻胖回答,或者是移出步子的聲音,但我能想象出,傻胖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
“我問你,你知道廚房在哪兒不?”吳林禹在沉默之中又問道。
傻胖好像是走到了我旁邊,只聽見他戰戰兢兢的回答道:“知道,知道。”
“行,你去幫我帶一把菜刀回來。”
“菜刀?”傻胖驚訝道。
吳林禹確認著說:“對,菜刀。”
傻胖猶豫了會兒,就晃晃悠悠的往賓館門口跑去。
我心說,這吳林禹難道是準備用菜刀把爛耳朵趙大卸八塊,再煮著吃了?
那也太變態了。
一會兒,就聽到傻胖“噔噔噔”的跑了回來。我忍不住好奇,抬頭看了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