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肩臨風坐著,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入夜的山上,寒氣猶如身處臘月。
當時間過了許久,久到越鏡塵早以為他不會回答時。
蕭墨隱忽然風清雲淡地說:“或許……”
“呵,我以為你不會這麼說。”越鏡塵的黑眸染上分難以覺察的嘲諷與冷漠。
“塵兒,我不是神。”緩緩側過頭,白衣男子柔美平和的面容上依舊淡到沒有任何表情。
薄唇輕啟,吐出這樣幾個冰冷的字眼。
“你當然不是。”越鏡塵微笑,凝神望著身邊的人,悠然地淡聲道。
“有些事,我不能讓你決定……”男子思索,眉頭不僅皺起,甚至開始斟酌起了字句。
“比如?”
“有些人,你不能愛……”
“為什麼?”越鏡塵追問。然,卻沒了下文。
驀地,黑暗中低低一嘆。
“因為……你到底是,我的骨血。”
二十七…二十八(大修)
人,哪一個人是真正無情?
“你到底是我唯一的骨血……你將是未來的冥神教教主!”
說到底,不光我的一切,連我也沒有的一切,都會屬於你!包括愛與幸福。
“你要記住,這個人,一定會讓你後悔……”
……
“你想太多了,父親大人……”越鏡塵淡淡一笑,忽地便轉開話題,“最近是多事之秋?”
從桂城出來後,這個人便一直未休息過。若單是一路上接連不斷的鼠輩倒也不值他如此,更多卻是因為魔教各分部接連不斷傳報來的訊息。
不知他在忙什麼,只知一路上不斷聽到武林人士談論一個個震驚江湖的噩耗。
——行路山莊上下一千多口在一夜之間被斬殺殆盡,莊內血流成河雞犬不留。
——天隨府許多秘密據點被連根拔除,損失巨大。
另,於試劍樓臥底的試劍樓二樓主,也是赤天護法,被教內以辦事不利名義處決。
……
然,到現在,就讓這些告一段落。
“的確。”蕭墨隱看了他片刻,靜默綻開柔柔的輕笑,溫柔如潮水般湧回那雙淡定美麗的眸。那一刻的寧靜神聖如蓮花次第的開落。
重心向旁邊人倒去,白衣男子輕輕地靠到越鏡塵的肩頭。蝶翼般的睫毛扇動幾下,柔若秋水的眼漸漸攏上,竟是打算就此睡去。
“喂,不要欺負傷員啊……”越鏡塵低笑,調侃道。肩頭上傳來酥麻的感覺,從未與人如此親密過的身體有些緊繃。越鏡塵費了點功夫才習慣了這樣的姿勢。
到底是誰受傷了?為什麼這人可以壓著他的肩睡得這麼舒服?
境迷離,一半班駁一半惘。天光雲影,生命裡,最初與最後的羈絆。
誰共我,長孤獨。
長夜無邊,星月寂寞。
可憐越鏡塵因為那難受的姿勢一夜無語問蒼天。最終,還是沒有推開肩頭上那飄渺空靈的人。
這位父親大人的思維,很難懂啊……
但是不懂並不妨礙任何事不是嗎?懂或不懂,時間都是一樣過去,沒有任何不同……就象無論如何,他對待蕭墨隱都是這樣的態度。所以,沒必要勞動自己的腦子一定要弄懂。
該怎樣對待就怎樣對待。
◇ ◇ ◇ ◇ ◇
翌日。太陽高掛。
鳳未然一臉隱忍地站在客棧門口,狠狠地看著由遠至近緩步走來的兩人,一口貝齒咬的咯吱作響。
“你們兩個!自己看,都什麼時辰了!”他控制不住地怒吼。
昨晚是因為誰惹出的禍才讓他半宿沒睡,好不容易渾渾噩噩逛回客棧,休憩不了片刻就起來備車,結果這兩人不知跑到哪裡去,讓他站在太陽底下等了一個時辰!更可惡的是居然還精神百倍!
呃,如果忽略掉那少年那兩個明顯的黑眼圈……
“讓公子久等了,失禮。”含笑垂眸答禮,蕭墨隱柔聲道。
鳳未然一下洩了氣。
又是這種腔調……難道還能衝這樣的人發脾氣不成?
“你們要用膳麼……”他鬱悶地問。
“不必。”越鏡塵冷冷道,一轉身坐到馬車上,他後一句話卻是轉向了蕭墨隱,“我可以坐在外面透透風嗎?”
微笑頷首,瞭解地睨了前者一眼,白衣男子撩開車簾,彎腰進了車廂。
鳳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