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來雕刻精細的東西怕是很難,想做香串的話,打磨也要費許多工夫呢!舒歡端詳了半天,忽然生出個念頭——
不要雕太細好了,就雕出個大體輪廓來,這樣既容易下刀,也不會多浪費材料。
她才想著,美景就忍不住在旁問道:“二奶奶,這是什麼?看著就是塊爛木頭,沒想味道倒好聞。”
舒歡忍不住笑,在這香品之家,總算有人同她一樣無知了!
還沒答,就聽良辰在旁道:“這是奇楠香吧?我在太太那裡見過用這個雕的手串,只是沒這麼香。”
舒歡點了點頭,凝神想了片刻,忽然問道:“知道二爺的屬相嗎?”
美景搖了搖頭,良辰想了會道:“二爺好像是屬兔的。”
兔?!
還真出人意料,她倒覺得顧熙然該屬狐狸才對!
兔子就兔子吧,倒有個容易雕的兔型。
舒歡狡黠一笑,就拿起刀雕刻起來。
美景在旁看著,好奇道:“這是要送二爺的生辰之禮嗎?”
舒歡許久沒有雕東西,有點手生,此刻不敢分神,全心專注著,聽見問,也顧不上答,只“嗯”了一聲。
兩名丫鬟都是打從進府就被調教出來的,知道有些事,主家不耐煩說,她們就不好多問,因此都陪在邊上,靜靜的看著她雕。
由於不用雕太精細,這塊鶯歌綠奇楠又鬆軟得極好下刀,雕不多時,一隻肥頭大肚的兔子大體輪廓就被琢磨了出來。
舒歡越雕,心裡越覺好笑,漸漸的運刀如飛起來。
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總之等她回過神來時,一隻眯縫著眼睛,圓丟丟鼻子,短撅撅尾巴的流氓兔就躍然手中。
她抬眼看看,坐在對面的良辰面色有點古怪,於是拿起流氓兔晃了晃道:“不好看嗎?”
良辰抿了抿嘴:“好看是好看的,但這兔子的模樣,好像也忒猥瑣了一些……”
美景童心未泯,湊過來仔細看了兩眼,歡喜笑道:“我覺得這兔子肥肥的倒挺有趣,就是不知道二爺喜不喜歡。”
雕都雕完了,就算不好,那也沒有法子了!不過要是被後世之人知道她拿這樣珍貴的鶯歌綠奇楠來雕流氓兔,恐怕會被罵成暴殄天物的吧!
舒歡心裡半是感慨,半是惡作劇後的興奮,拿著那隻流氓兔反覆看,最後在兔子腦後鑽了小孔,想著回去拿布擦拭得光潤一些,再用絲繩串上,應該就大功告成了。
想想也有趣,原是要雕印章和香串的,沒想到最後倒雕出個腰墜來,只是不知道這樣另類的腰墜,顧熙然他肯不肯佩帶,不過話說回來,這種東西還真好雕,看來今後要是閒著沒事,找幾塊爛木頭或是蘿蔔來雕著玩也不錯!
良辰指著石桌上那些雕下來的碎料,有些可惜道:“這些就不要了嗎?”
“這些啊——”舒歡伸手將那些碎料都籠聚在一起,拿手用力團了團,沒想竟能像肥皂一樣團捏在一起,就將之擱到自己的荷包裡道:“留著,總有用的。”
說到這裡,一陣涼風拂過來,她打了個噴嚏,覺得有些冷了,忙問道:“我們出來多久了?”
良辰想了想:“總有兩個時辰了吧。”
兩個時辰!
那就是四個小時!
這會都深更半夜了!
舒歡道一聲“不好”,急急的收撿了東西,手裡握了那隻流氓兔,搶了盞燈籠就往回跑,急得良辰美景在後頭追:“二奶奶,您慢些,別跑太快跌著了!”
一口氣奔回生梅閣,她瞧見顧熙然房裡的燈還亮著,心裡越發覺得不妙,連忙將兩個丫鬟打發去睡覺,自己先悄悄的躡進書房,找了個地方把雕刻工具和那隻奇楠流氓兔藏起來,這才理了理身上衣裳,掠掠頭髮,假裝若無其事的去掀臥房的簾子——
這一掀簾子,她先嗅見一股令人眼餳骨軟的細細甜香,隨即就瞧見雲姨娘披垂著烏髮,著一身半透的紗裳坐在床沿上,就著那床頭點的蠟燭在做針線,而顧熙然手握著一冊書,合著眼側躺在床上,看那呼吸勻穩的樣子,顯然已經睡著了。
眼前的情形旖旎而溫馨,顯然超出了舒歡的預料,她原還想著回來晚了,大概要看見顧熙然那張沉住的臭臉了……
就這一怔間,她還沒想好是走進去還是退出去,雲姨娘聽見身後的動靜,就急忙站起回身,向她微微一笑,悄聲道:“二奶奶回來了?二爺等不住,已經先睡了。小茶房的灶上還替您溫著補湯,您要是喝,我就去盛一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