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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他要使他愛的幻影成為一個可以觸控的人。既然他剛剛為親密的女友寫下許多愛情的詩句,就應該寄給她。然而,這是個可怕的難題,無論運用多麼高深的代數都無法將它解決,因為一個心愛的人是不能任意創造的,尤其是思特凡所想要的心愛的人,她必須溫柔、迷人、忠誠……。詩人想了好久卻毫無結果,他生性執拗,又開始尋找起來,實際上,他的推理不乏邏輯:“我為我的情人寫了一些詩,而惟一的遺憾是我不認識情人,因此我把信寄給一個不認識的女人就行了”。但這難度也很大,他停了下來,但是並不絕望,他點燃菸斗尋找著靈感。

親愛的讀者,像您一樣,像我一樣,像許多別的人一樣,思特凡有些迷信,他倒不是非常相信紙牌和夢境,他是由於非常聰明才承認我們的感官存在不足,認為我們感覺不到在這個粗俗的世界上尚有許多細節。因此,他相信愛神會保護情人們,它會蒙上父輩們的眼睛,讓情人們在公園的小徑上不期而遇。他忽然想到了那個好心的仙女,並從中發現了一個辦法,他為此高興得跳起來,差點兒打碎了他心愛的菸斗。詩人是幸運的,對於不少數學家都認為荒唐的難題,當然,這些數學家都是我所認識的,他竟然找到了一個解決辦法。由此可見,菸草的確能啟迪人的智力。

他拿起三張漂亮的粉紅色信箋,抄了三份並署上自己的名字。然後莊嚴地走到視窗,像女祭司祭拜維納斯一樣,伸出手臂,轉過頭來,然後鬆開三張信紙,讓它們隨風飛舞著飄遠。

您或許會對我說:“怎麼,這個怪人竟想讓微風當信使,指望用這種辦法讓他的詩到達目的地!”

“哦!親愛的讀者,他並沒有指望,他只是希望——一個男人所能說的一切不就是希望嗎?”

“可是,先生,他為什麼要抄三份呢?難道他沒有受過良好的教育,竟想同時擁有三個情婦?”

“哦!夫人,這想法是多麼醜惡!我向您保證,思特凡從沒有這樣想過。不過,考慮到一個多情的女人是非常難得碰上的,所以,他想向三個女人試試運氣,以便至少能有點選擇的餘地。但願您不會生氣,因為是您向我提問的……”

《一陣風》2(1)

在思特凡下面的二樓上住著一位年輕而富裕的寡婦——德玻伊夫人,這位夫人與詩人同樣享受著從屋頂上能看得見的巨大的花園。她的丈夫是個上了年紀的好好先生,腦瓜不太靈光,然而在有一點上他卻頗為開竅,他知道如果不想再受到妻子的指責的話,就應該去見他的祖先,把自由還給他的妻子。德玻伊夫人也總說他的丈夫從來就不理解她,這次婚姻並不合她的意。她自認為本性富於詩意,因此對這個最粗俗的男人沒有任何好感。她知道一種朦朧的神態於她最為合適,因此表情時時露出輕柔。此外,她認為淡淡的哀愁與她的容貌很是和諧,所以她時常為亡夫哭泣,總是說他有一顆仁慈的心,似乎要表明失去他之後她是多麼不幸,儘管她並不愛這個男人。

而人們悄悄地說德玻伊夫人善於賣弄風情,眼淚是她的首飾,一種她非常善於用來表現自己的首飾。人們還說,不幸的是她的丈夫確實從來就不理解她,這位高貴的夫人用夫婦間那些瑣碎的事來折磨他,使他付出了昂貴的代價,也使這位迷人的、樂於接受奉承的女人成了寡婦,而他卻以為獲得瞭解脫。不過,親愛的讀者,我深信這些都是長舌婦們的誹謗之辭。在我看來,我寧願相信:所有的女人即使不是出於愛情而結婚,但也都愛著她們的丈夫;所有的丈夫永遠都不會理解他們的妻子;所有的妻子最後都會為丈夫哭泣,而並不擔心會哭紅眼睛、嘴唇蒼白。

這位悲痛的寡婦常常會得到許多人的安慰,您可以把他們看作是她的朋友或者崇拜者。但是她常說因此感到疲倦,她說寧願獨自傷心,寧願在花園的大樹下穿著喪服踉蹌地漫步。

那一天,她躲避在一條偏僻的林間小道上。我當然不會在她痛苦的時候魯莽地前去打擾,更不會去看看她的痛苦是否是一種面具,而在她獨自一人的時候微笑會不會代替了眼淚。我甚至不想告訴您她讀的是什麼書,因為洩露秘密只會讓人們感到失望。

她坐在一張鄉村長凳上,低著頭。忽然,一張粉紅色的信箋掠過她的捲髮,最後落在她的腳邊。她抬起頭,確認周圍空無一人,便大膽地將這張信箋撿起,讀了起來。我不得不承認,她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她連著讀了兩遍,笑容愈來愈明顯。後來她把信箋藏進上衣裡,合上書本,似乎在沉思著什麼。被人錯誤地燒死的巫師們啊!你們能看穿靈魂中最隱秘的東西!你們為什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