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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了米肖的勸告,多了一個心眼,在契約裡維護了她侄女的利益。因此,一根強有力的紐帶把洛朗和泰蕾斯綁在一起了。他想至少要讓自己過上一種悠閒愜意的生活,吃得好、穿得暖;袋裡有足夠的錢可以任意揮霍,以此來彌補夜晚恐怖的損失。就是為了這個,他才同意與溺死鬼共睡一床。

一天晚上,他向拉甘太太和他的妻子宣佈,他已提出辭呈,兩個禮拜後,他就要離開辦公室了。泰蕾斯做了一個驚慌的手勢。他慌忙補充說,他將租一間小畫室,重新學習繪畫。他詳細說明了現在日常公事的煩惱,以及藝術將展現出的美好遠景。現在,他手頭上有點錢了,他可以試試運氣,他想看看自己能否幹出一番事業來。他就這個話題大發議論,只是想掩蓋他想恢復原有的畫室生活方式的野蠻的慾望。泰蕾斯緊閉雙唇,一言不發,她不能同意洛朗依靠她自己的這點私蓄坐吃山空,這點錢能保證她獨立的人格。她的丈夫不斷逼迫她,要她立即同意,她卻回答得很乾脆。她讓他明白,倘若他不去上班,他便身無分文,將完全由她來負擔。在她說話時,格朗目光銳利地逼視著她,她有些慌亂,使她打算說的拒絕之詞停滯在喉嚨裡。她感到從她的同謀者的眼睛裡,看出了這樣的威脅:“假如你不同意,我就把一切都說出來。”她只好支吾著。這時,拉甘太太大聲說道:她親愛的兒子的願望太正當了,應該給他必要的條件,讓他成為偉大的天才。好心的太太寵愛洛朗,就如她以前縱容卡米耶一樣。她已被青年所獻的殷勤迷惑了,已落在他的掌握之中。她總是支援他的意見。

於是,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洛朗去租一間畫室,他每月將領取一百法郎作為各項雜費開支。家庭的開支也重新調整:店鋪做生意的贏利就付店鋪和住室的房租,餘下的差不多恰夠支付日常的開銷。洛朗畫室的租金和每月一百法郎的花銷將在兩千幾百法郎的年息裡支取,年息所餘的錢款作為公用資金。這樣安排就無需原有的資本。泰蕾斯稍稍放心一些。她讓她的丈夫發誓決不把開支用過頭;再則,她心想,洛朗沒她的簽名是拿不到她的四萬幾千法郎的,她暗下決心不在任何字據上簽字。

從第二天起,洛朗在瑪扎里納街的下沿租了一間小畫室,他早在一個月前就看中了。有了一個安身所在,他就可以辭掉職位,遠離泰蕾斯,安靜地度過他的懶惰安逸的日子。兩個禮拜後,他向他的同事道別了。格里韋對他突然離職很不理解。照他的說法,一個年輕人,僅用四年工夫就達到了他格里韋花二十年工夫才拿到的薪俸數目,竟這樣輕意拋棄了前程!當洛朗告訴他,他就要以全部精力投入繪畫之後,他更加大惑不解了。

這位藝術家終於安置好了他的畫室。這是一間幾乎呈正方形的閣樓,長與寬均在五六米左右。天花板傾斜,中間開著一個大窗,一束強烈的白光從窗外射進來,照在地板和黑乎乎的牆壁上。街上的嘈雜聲傳不上來,房裡靜悄悄的,就像一個洞穴,一個用灰色粘土包裹著的地窖。洛朗盡其可能擺設他的傢俱,他帶來了兩張沒有草墊的椅子,一張需靠著牆才不致傾倒的桌子,一箇舊碗櫥,還有他的顏料盒和畫架。屋內唯一的奢侈品,是他花了三十法郎在舊貨店裡買來的一張長沙發。

他在屋裡度過了兩個禮拜,一次也沒想過動用他的畫筆。他在###點鐘時到達,抽著煙,躺在沙發上,等著中午到來。他知道上午還沒有過去,還有很長的時間在面前,覺得相當舒服。到了正午,他回去吃午飯,飯後又匆匆忙忙返回,讓自己單獨留在那裡,省得看見泰蕾斯蒼白的臉。到了畫室,他靜靜地讓胃消化著,一直睡到天黑。他的畫室成了一個安樂窩,他身居其中不會發抖。有一天,他的妻子要求訪問他的秘密寶室,他拒絕了。待她不顧拒絕來敲他的房門時,他沒有去開。晚上,他則對她說,他在盧浮宮呆了整整一天。他擔心泰蕾斯會把卡米耶的幽靈也帶進來。

他終於也閒得發慌了。他買了一塊畫布和一些顏料,開始作畫了。他既然沒有足夠的金錢僱用模特兒,就決定隨意畫畫,考慮不到自然美了。他開始畫一個男人的頭像。

此外,他也不是成天呆在畫室裡。他每天上午工作兩三個小時,整個下午則在巴黎和市郊遊蕩。有一次,他閒蕩回來,在學院前面遇見了他中學的老朋友,這位朋友在最近的畫展上獲得了巨大的成功。

“怎麼是你!”畫家驚呼道,“啊!我可憐的洛朗,我簡直認不出你來了。你瘦了。”

“我結婚了,”洛朗窘迫地回答道。

“結婚了?怪不得你完全變樣了……你現在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