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微恨不得衝上去用力地親那胖胖的阿姨一口,最後還是諂媚地恭維了一句,“阿姨你心真好,難管那麼年輕漂亮。”逗得那阿姨笑逐顏開,連忙揮手讓他們趕快進去。
一天下來,兩人玩得心滿意足,回去的時候坐在公車上,鄭微累了,就靠在阿正的肩膀上,開心地嘆息,“好久沒有玩得那麼盡興了。”良久,她聽到身邊的人輕輕嗯了一聲。
有什麼感覺能夠比疲倦之後依偎在愛人的肩頭更加美好?鄭微的心裡在彈奏歡快的樂章,滿足而安詳地倚在他的肩上昏昏欲睡。半夢半醒的時候,她察覺到他撫了撫她的頭髮,然後輕輕地觸了觸她撲閃如蝴蝶的長睫毛,沉浸在溫馨和甜蜜之中的鄭微忽然覺得這一幕似曾相似,是了,四年多前,十七歲的她也是在這樣搖搖晃晃的公車上,感覺到心儀的男孩落在她眼睛上的輕輕一吻,那個時候的小飛龍,心中的竊喜如小鳥一樣振翅欲飛,她以為沒有人比她更加幸運,以為自己什麼都會心想事成,然而,接下來等待她的卻是那個人不告而別的遠渡重洋,還有長長的離別。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在最快樂的時候最害怕地想到離別,她忽然緊緊抱著阿正的胳膊,喃喃地說,“阿正,你別離開。”
他似乎嚇了一跳,反應如此吃驚,“微微,你剛才說什麼?”
她對自己突如其來的神經質感到不好意思,“沒說什麼,就忽然害怕你會不見了。阿正,你答應我,別讓我再等你,我怕我沒有足夠的勇氣一直等在原地,更怕我們走著走著,就再也找不到對方了。”
他沒有回答。
那天晚上,宿舍裡熄了燈,鄭微躺在床上才忽然聽見黎維娟喊了聲“哎呀”,她說,“鄭微,我忘了說,今天早上你剛出門,就有一個男的打電話來找你,我說你不在,他就問我知不知道你去哪了,我說好像是跟男朋友出去了吧,他‘哦’了一聲,就沒再說什麼了,也沒留下名字。你知道是誰找你嗎?”
“誰呀?”鄭微一臉迷茫地看著蚊帳的頂端,“該不是老張吧?”老張畢業大半年了,還是會不時打電話來騷擾一下小鄭微。
黎維娟笑了,“哪能呀,老張那破聲音我還能聽不出來,今天打電話來的那人,說話多有禮貌呀,我敢說我沒接過他的電話,快跟姐姐說說,是不是又有了什麼好的資源,要有的話,別忘了姐姐現在單身,可千萬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鄭微疑惑地說:“問題是我也不記得我認識這麼個人呀,算了,真有事的話還會再打來的。”她想了想,依舊沒有頭緒,便把這事拋到了腦後。
同樣的時間,男生宿舍裡,陳孝正也沒睡,他在自己的桌子上,給那座小屋模型完成了最後一道工序,他看著它,這是他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做出來的心血之作,可是,現在就連他自己也不相信,這個小屋可以庇護他的愛情,讓他們免受風吹雨打。
他忽然想起了曾毓那天跟他說的話,她指著學校正在動工的多媒體大樓,說,“看見了嗎,那些帶著安全帽的人,除了民工,還有一些人跟你我一樣,大學幾年,學建築出身,這個社會就是那麼現實,不管你多有才華,沒有關係和背景,你一樣得在工地上熬,當然,也許有一天你會熬出頭,但是這一天會是什麼時候呢,也許一兩年,也許三五年,也許更長……誰知道?所以,阿正,你要想清楚,不是所有的路走錯了都能重來。“
現實就是這樣殘忍的東西,它總在你不能察覺的時候,一點一點摧毀你的信仰,摧毀你以為自己可以給出的承諾。什麼是長大?當一個孩子知道鑽石比漂亮的玻璃球更珍貴的時候,他就長大了,他比任何小孩都要更早地明白了這個道理。
他愛的女孩,是那樣的天真無邪,她愛那些充滿小情小趣的一切事物,不知愁為何物,她是勇往直前的玉面小飛龍,她的男人,應該給她最廣闊的那片天。而他呢,他只有一片殘破的屋簷。當然,只要他願意,他相信她會一直守在他身邊,不離不棄,然而當愛情的甜蜜消散之後,在生活的消磨中,她會不會因他而變成一個現實而憔悴的婦人?他打了寒戰,如果有這一天,他會恨他自己――他更怕那一天來臨時,他會恨她。
媽媽的話句句殘忍,然而她是對的,他的選擇從來就是在自己和鄭微之間。他看著自己的手緩緩將小屋一塊塊拆得支離破碎――其實選擇早已在他心中。
五一前的火車站提前十天售票,臥鋪票並不好買,鄭微在人潮湧動的火車站排了一下午的隊,一無所獲。最後她還算機靈,想起了已成為社會人士的老張,老張這傢伙一向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