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氣宇軒昂的叫了一聲:“阿姨,那我們先走了,有空來我們家玩。”說完把腦袋扭過來笑眯眯的看著我嘴角抽搐。
阿姨……虧他叫得出口,這馬匹拍得我渾身一僵,餘光掃過李母,基本情況跟我差不多,僵硬得不行,嘴角的職業式微笑也似乎費了好大的勁才保持住。
我突然想笑,可是此刻笑顯然太不合適,於是我只好掩飾著邁開步子往門口走去,李柏楊放開我的手轉身去拿了車鑰匙,便尾隨了出來。
“對不起。”坐上車後,李柏楊突然說話,還是這樣嚴肅認真的三個字,我一下愣住。
“……你已經說過了。”在蘇徹進房間前,他跟我說的那些事時,經過六年後的這簡單三個字從他嘴裡說出,已經叫我差點情緒崩潰,此刻他再一次這樣說,我能感覺到,他並不是在敷衍。
“剛才是為我自己說,現在,我替我媽跟你道歉。”
“……”我陷入沉默裡,不知道該作何回答,眼睛看向窗外,漫無目的的看,只是想轉移些注意力,而不去想到剛才。
其實在記憶裡,最最想忘記的就是李母的那些話,可是往往最努力的也是最無可奈何的,每當冷靜下來的細想,其實那些話雖然尖刻卻有很多是事實,比如他的確應該得到更好的機會,在年輕的時候展開翅膀,才有可能尋找到更廣闊的天空,事實證明,他也確實做到了,如果他當初真的因我而留下,我不知道他是否還能有今天的成就。
“想什麼,那麼出神?”李柏楊正在往右打著方向把車駛出小區,慢慢的邊轉著方向邊,打斷了我的思路。
“我在想……”我從窗外的花花草草裡移回目光,看著他正打算接話,餘光透過車前的擋風玻璃,驚悚的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心裡忍不住的爆出了粗口。
靠,今天也太邪門了,盡趕上冤家路窄了!
抽風
幾日前,當李柏楊出現在我家小區門口的時候,我就十分的懷疑過關於我的祖墳問題,如果說那時我只是懷疑,那麼此刻,我簡直恨不能給自己插上翅膀飛回我們祖宗安息的那個地方,跪求他挪個地吧,也太他媽邪門了,我竟然能在一天之內,把最不想遇上的人全部碰上面了,天殺的詭異。
“怎麼了?”李柏楊許是覺察到我神情不自然,開口問我。
我努力吞了下口水,才發現喉嚨幹得厲害,“好像看到一個熟人。”
“嗯?”
我深呼吸了一口,不知為什麼此刻要重提這個名字,心裡像被灌了鉛沉重,但還是努力說了出來,“陸小蔓。”
轉頭看他,卻發現他臉上表情沒有任何波瀾變動。我很佩服,不知這麼多年到底是陸小蔓依然沒能引起他的情緒波動,還是他城府夠深,隱藏得如此之好。
“蘇菲,有時我真的懷疑你沒有心。”李柏楊突然冒出這句話,我心底一空,半天回味不過來,只發出一個單音“啊?”茫然的看著他。
可是李柏楊卻沒有要再接話的樣子,我轉過頭,也陷入沉默裡,一路上氣氛沉悶得像伏夏的天,連著剛才還活蹦亂跳的蘇徹都昏昏欲睡。
好在很快就到了我那風燭殘年般的小區,小區的大鐵門在風中搖曳著鐵鏽敞開著,好像在迎接過往的每個人。
“謝謝你送我們回來。”我抱了蘇徹下車,轉身客氣點頭,剋制住目光與他對上,便匆忙再轉身,手卻一下被他握住,有點慍怒卻刻意壓制住的沙啞聲從背後傳來。
“蘇菲,你信過我嗎?”說完,沒等我的回答,便放開了我的手,我想回頭問他什麼意思,可是又覺得沒有必要,信他當年真的沒有跟陸小蔓做過那件事嗎?還是信他真的找過我?或者,信他一直以來心裡都有我?
就算我信,一切真的可以從頭來過嗎?當年的那些橫擋在我們之間的困難,並沒有因為時間而改變,相反卻越變越大,以前跨不過去,如今也一樣。
這樣想著,我邁開腳步,朝著小窩走去。
走出十米開遠,依然沒聽到身後發動車離開的聲音,我知道他肯定還在看著我們,背上好像被火熱的目光灼燒著,我只好加快腳步,儘量讓自己趕快離開他的視線,因為我已經憋不住的想把很多事情跟艾小圖敞開熱議。
宿舍的門進入視線的同時,林劍鋒不知什麼時候已在那兒等我,玉樹臨風的他站在我那掉漆的門前,不協調得讓我想笑。不過此刻顯然不是嬉笑的時候,我正想著該怎麼開口才好,蘇徹已撒開我的手,跑上前去問好。
“劍鋒叔叔,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