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數不多的光輝歲月,在他坎坷不平的人生旅程中無聲地回放,回放……
就在這時,周阿姨敲門進來,聾啞老人迅捷地收拾起鐵盒子,表情慌張地走了出去。我與楊帆大為好奇,便向周阿姨詢問了鐵盒子的故事,特別是那張神奇的黑白照片。周阿姨有些不相信,連說不可能不可能,他老人家只談過一次戀愛,就是那個被他“強Jian未遂”的姑娘。但當我們回憶出那女人的額上有顆大黑痣時,周阿姨“啊”的一聲尖叫:“黃三姨!”楊帆問:“是誰?”“就是他唯一的女朋友!”……
我開始對老人的經歷饒有興趣——那個女人對他始亂終棄,到後來還告發他強Jian,並最終導致他喪失了所有的榮譽及生活保證。但他不僅不恨她,反而對已經結婚生子、現在估計已經是奶奶的她念念不忘。我無法理解這種古董式的愛情,也無法猜測聾啞老人的崎嶇經歷,但我能夠感知煎熬了老人三十多年的感情,每時每刻都在老人的心中燃燒。於是,等下午老人驅車回家,我不自量力地試圖用那套生澀的手語,去了解一段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人生經歷。
老人先是警戒不安地看了看周阿姨,見她和楊帆正坐在床頭聊天,這才把我小心翼翼地帶到屋外,開始了一陣嗚嗚哇哇的傾訴。不過我基本上沒看明白,只有從他激動的“聲形並茂”中,瞭解到炸彈、手槍、汽車、醫院、監獄等基本單詞——但內心的疑惑怎麼也串聯不起來。老人被我“傾看”的表情刺激得手舞足蹈,看樣子是準備向我和盤托出。但見他表情肅然,比畫的動作開始輕靈憂傷,我臉上的迷惑全被勾引出來了,他卻越“說”越有勁。彷彿老人早就知道我不可能理解他的故事,只是把我當做一個保密的瓶子,傾訴一下埋藏內心的委屈罷了。故事正在高昂處,路旁走過一位擔水者,老人的敘述戛然而止,似乎不願意讓別人知道。
吃飯的時候,老人的表情有些異樣,周阿姨給他手語了一陣,他就盛了一碗飯出去了。我問剛才給老人說了什麼,周阿姨神秘地噓了噓,後來又意識到沒必要,便大聲說道:“我說要給小帆試幾件衣服,叫他在外面等一會兒。”但楊帆還是原地不動地坐著,我就有些惱怒,說:“你幹嗎騙他老人家?根本就沒有衣服試啊!”周阿姨湊過頭來,後來又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說:“你知道剛才他給你說的什麼嗎?”我說:“不知道。”周阿姨告訴我,她剛才從門縫偷看了,老人說的是:他和黃三姨戀愛了好幾年,但對方的父母嫌他沒錢沒本事,他就主動要去當兵,準備立了功、掙了錢之後回來娶她。本來黃家也答應了這門親事,但後來老人的耳朵聾了,他們便自作主張地把閨女嫁到了吳家村。等聾啞老人回家之後,黃三姨對他餘情未了,就壯著膽子主動去找他。不料兩人剛折騰到了床上,吳家的人就來了,黃三姨為了明哲保身,這才反戈一擊地告發了他……
勃然大怒!我對這件三十年前本末倒置之事義憤填膺。聾啞老人在戰鬥中已經失去了耳朵,憑什麼還要讓他在感情的世界裡蒙冤受屈?“他為什麼不去辯解?”我問周阿姨。周阿姨攤攤手,說老人只講到了這兒,如果有勇氣我可以再去問問。
我走出去的時候,聾啞老人正蹲在木樁上抽著一袋旱菸。我對他比比畫畫,他或許明白了我的疑惑,便將褲子脫了下來。在寒冷的月光下,聾啞老人的褲襠裡,什麼玩意兒也沒有。
第74節:梅山 大打出手至頭破血流(4)
在小木屋一共待了三天,我與楊帆感染的“禽流感”得到全面遏制。為了讓聾啞老人不再打地鋪,我們已經決定:到梅山聾啞學校暫避風頭。
從我們所在的山腳出發,向左走兩三公里,有一條上山的小馬路。順著這條山路爬上半小時,有一棟突兀的精神病醫院;再上行一段路,是一座古老的寺廟;再往上,這才是周阿姨所在的聾啞學校。如果說聾啞老人給我們帶來了潸然淚下的感動,那麼聾啞孩子帶給我們的,則是一種驚天動地的震撼。在周阿姨臨時組織的歡迎儀式裡,三十幾雙清澈而明亮的眼睛,在無聲的好奇與欣喜中,向我們爭先恐後地贈送他們的最愛:粉筆頭、紅紙片、橡皮擦甚至一支不足兩厘米的鉛筆!楊帆淚眼汪汪地接過這些貴重的禮物,再與孩子們逐一擁抱,最後乾脆即興表演起舞蹈來。
正當我陶醉在那優雅的舞姿之際,兩個髒髒的小女孩纏住我的大腿,將我莫名其妙地拉向了寒磣的教室。那個臉上有疤的小女孩,應該不超過六歲——她從課桌間找到了自己的小本子,向我揚揚自得地展示她的圖畫;另一個頭發零亂的小姑娘,個頭還不到我的屁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