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間下朝後。
鎮國公身後照例跟著幾位官員。鎮國公年近五旬,不過因為常年練武,身子骨再好不過,頭上竟找不出一絲白髮。一張國字臉,五官端正,或許是久居官場,浸淫謀略,周身瞧不見當年的武將氣息,反而像極了謀臣。
同行的官員關階都不高不低,恰好上了四品,上朝議事的時候也只能排在最後邊。只是今日鎮國公看著心情不好,他們就是想多說兩句,也沒找到什麼合適的話題。自討沒趣,也就散開了。
鎮國公心情如何會好,沒發脾氣就算是隱忍了。自從皇帝登基後,他忍的次數是一次次一次多。
那一位也是個有心機的,早知今日,當時他說什麼也不會放兵權,原本也只是為了扶持皇后上位,誰知兵權一放就再也收不回來了,他堂堂一品鎮國公竟然也成了虛職,竟與些文官爭權奪勢,羞煞人也。
今日在朝堂上,皇上又對鎮國公府發難。
鎮國公真說起來也是皇上的岳父,被這樣掃了臉色如何會咽的下氣。只是族中子弟實在太過不堪,做的那些事竟然被御史捅到皇帝面前。鎮國公又是憤怒,又是無奈,只得下了決心回去後好好整頓族規。
正往前走著,出了宮門,忽而前面停了一輛馬車。
鎮國公一脈雖不得聖寵,然而朝野之中威望還是不可小覷的,更不用說鎮國公本人還是皇后的生父,太后娘娘的親兄長。能有這個膽量攔鎮國公的,京城裡恐怕就只有那柳相一人了。
果然,車上的人正是柳呈司。
對於柳呈司,鎮國公向來是不予理會的,畢竟一個背叛了又與自己為敵的人,有幾個人能拿正眼看他。只是鎮國公也不得不承認,柳呈司是一個善於審時度勢,謀而後動之人,否則也不會跟他一對就對上好幾年。其中固然有皇上順水推舟,不過柳呈司也不是個吃軟飯的。
柳呈司下了車,朝鎮國公抱了拳,寒暄道,“國公爺別來無恙啊。”
鎮國公諷刺地笑了笑,“當不起柳相這聲尊稱。”
“國公爺這話說的太見外了,你我同朝未官,雖政見不同,但也都是為魏國效力,不分彼此。且柳某有如今的成就,全是國公爺的功勞。”柳呈司比鎮國公年輕幾歲,不過科舉出生,氣質上更勝一層。
鎮國公反道,“原來柳相尚有自知之明,真是難得。”
宮門口可不是什麼好說話的地方,且鎮國公也不願意瞧見這廝,揮了揮袖子就準備走。柳呈司卻上前一步,一手攔了攔。
“柳相這是想在宮門口鬧出個笑話?”鎮國公目光陰冷,臉上一片陰鬱,早些年臉上留下的刀疤本已經快消失了,如今又現出來,短短一小截切斷了眉梢,顯得面目猙獰。以往的血性,這麼些年都壓抑著,突然外露出來,饒是柳呈司也退了幾步,不由得有些膽顫。
猛虎雖可怕,但蟄伏起來的餓狼才最兇狠。
柳呈司晃了心神,片刻還是小聲道,“國公爺無須動怒,下官不過是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國公爺。國公爺可知,傅小將軍有多少日沒來上早朝了?”
鎮國公知道他不會只是為了說兩句廢話,只等他明說。
“傅小將軍同皇上關係近,不來也就罷了,不過吏部侍郎沈宜修也沒來,就太不同尋常了些。且這兩人,似乎是同一天不見的。”柳呈司點到即止,若不是私下見不到這位,他也不會在宮門口就把人攔了下來。只道,國公爺好生想想,便轉身走了。
鎮國公獨留在原地,臉上陰晴不定。
鎮國公府處在京城腹地,府外一條大道,一邊可達皇宮正門,一邊可達勳貴府宅,與那人煙阜盛之地亦相離不遠。
鎮國公入府後,吩咐小廝幾句,就徑直走向書房。少頃,書房裡就來了五六個人。為首的那位一身黑色錦服,身高八尺,器宇軒昂,正是鎮國公世子楊至成。
楊至成乃鎮國公嫡長子,自幼由鎮國公親自教導,手段見識都是不俗,近年來更是開始接受鎮國公手上的人脈。楊志成做的也不錯,膽大心細,富有謀略,只是鎮國公看著,難免還是會嘆息一番,長子如今已二十有八,較之皇上還長三歲,若真比較起來,恐怕差之多矣。
不是他比不過別人,京中的勳貴子弟中,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很難得了,只是環境使然,鎮國公府有他頂著,子孫後輩就永遠也不會有危機感。
居安思危,思則有備,有備無患。鎮國公府的日子到底過得□□逸了。
楊志成被喚過來時,已經見到父親的一眾門客。幾人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