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潮溼的天氣,傍晚,極其偶爾地,空氣裡帶出一股隱約的屬於過去的味道,那個時候我所一定要做的,就是深深地吸一口氣。
我現在所能想到的,關於蘇州河的最後一幕場景,大約是高三的時候,好大一夥人,一起在星期天的下午去補習功課,我們從家裡附近結伴出發,騎著腳踏車,沿著蘇州河飛快地騎,到了傍晚時,河堤兩岸都被曬成金黃色,笑聲,吵鬧聲,車兜裡好大一包書。那時空氣裡的味道,我還差一點點,就要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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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有少年在論壇裡游泳
鯉編輯部
那個年代還沒有Facebook,少年們在網路上用一種比較樸實的方式生活著,他們聚集在論壇裡,寫詩,寫小說,拍照,唱歌,玩鬧,拉幫結派,彼此攻擊,結果又抱成一團。大段大段的文字在鍵盤上敲擊出來,就好像在大街上玩雙脫手騎腳踏車般毫不費力。
也常常會有論壇外的聚會,無非是一起擁到倉庫裡去看各種演出,然後再一起湧到路邊的小飯館裡去吃一大盆酸菜魚,最後再去小酒館裡喝到大醉以後,橫在馬路上,嘔吐,唱歌,哭泣。
我們做了這個專題來紀念那段少年們還在論壇裡游泳的日子,他們在那股夏天漂白粉的氣味裡撲騰,紛紛濺起水花,從跳臺躍入水中,被拍疼背脊後又哈哈大笑。他們肆意,歡騰,即使有時悲傷那也是理想主義,而他們,都是詩人。
我們要特別說一下,那幾個如今已經消失不見的論壇,他們是:暗地病孩子,晶體和黑鍋論壇。它們都曾經轟動一時,又紛紛默默退場,有的再無法開啟伺服器,有的殘存下最後那些小說,那些詩歌,那些動人的句子。
當年在這兒游泳的少年們都已紛紛擦乾身體,騎上腳踏車走遠。游泳池荒蕪已久,終於是要長出青苔來。這些論壇曾經照亮我們一段時間,恰恰是那段最美好的時間,是那段悲傷和歡樂都蠢蠢欲動的時間。
所以趁著還未忘記,讓我們再次寫下它們的名字,再這個終於不再樸實的年代。
2002年黑鍋論壇建立,後來的某一年,黑鍋論壇消失不見。
我們試圖做一些事情去延續,但是無法挽回。然後我們不再經常見面,可我們彼此是彼此的親人,見證人。因為黃金時代一起走過,所以我們總還是那些並肩站立在一起的少年,一起刪貼,一起罵*,一起玩樂,夜宵,抽菸。
最後各自回家,埋頭寫作。
。。
2002年2月22日(1)
文/夜X
“2002年2月22日,那年我20歲。劉嘉俊、陶磊、小飯、luis、周嘉寧和我,我們在人民廣場的心約紅茶坊聚會,聚會其實沒有任何目的,就像最一般的聊天,後來忘記是誰聊到要辦一個論壇來聊文學,聊理想,於是所有人都應和了。‘黑鍋’這個名字是陶磊隨口說一件事,什麼‘背黑鍋’,我介面道:那乾脆論壇就叫黑鍋吧。然後,就有了‘黑鍋’。”
這是今年,蘇德在發現了豆瓣上“黑鍋”小組之後寫下的第一段話。其間細節我雖有不同意見,但大體是認同的,尤其日期記得極真切,只因當時每年我們都挺把這個日子當個紀念來看的。
“黑鍋”的意思無甚難解,唐僧唱得明白“背黑鍋我來,送死你去”——就是除了跟“送死”相比之外,人人都不願背,卻又人人都多少背過的“黑鍋”。那時正值“80後”出書熱,手快的一個月可以寫一本,臉熟的打一圈電話可以編一本,臉皮厚的跑跑圖書館可以抄一本,關心版稅遠多於關心文字本身的年代,我們幾個雖出過書卻半紅不紅,又心高氣傲有點追求,大體都有些舉世皆濁唯我獨清的意思。給論壇起名“黑鍋”,若要說得滑頭,則表達“別人都不願意揹負的東西,我們來背吧”的意思,頗顯年少輕狂書生意氣;說得老實,不過是大家覺得這名字念起來不錯,有股子地下味道。當時比較惹人喜歡的論壇,暗地病孩子、黑藍等,莫不如此。
黑鍋是個小圈子。起初的骨幹基本上就是《老友記》的格局,三男三女。蘇德,周嘉寧,張悅然,三個這麼有魅力的姑娘關係能這麼好,後來我再也沒見過。小飯和luisborges,則是和我一起YY輪流拿諾貝爾獎的兄弟。骨幹裡還有熱心的姑娘nar,楚玳,後來來了陳X,以及寫詩歌的AT,搞視覺的B……每個能寫點什麼、畫點什麼拍點什麼的人都是這個小圈子裡的一員,偶爾發言甚至完全旁觀的人也受到歡迎,至於熱熱鬧鬧的粉絲俱樂部,則一開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