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映照著臺上肝腸寸斷的人。我分不清檯上臺下,只覺得夕陽的餘暉恍了眼,一片晶晶亮亮的支離破碎間,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我抬手撥開,才發現自己淚流滿面。
“你怎麼了?”一個聲音驚醒了我。
是那個扮演羅通的男人,他仍穿著戲服,身上凌亂地掛著象徵肚腸的五彩繽紛的綵帶,他的眼睛很深邃,隔著厚重的油彩也能看見眼睛深深的溝壑。
他抬腳走了一步又停了下來,始終覺得不太放心,又問道:“你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喉嚨裡梗著難受讓我發不出聲音,只是心裡某根弦到底是被莫名的撥動了,眼淚像斷了線的往下流,都來不及擦乾。我努力地遏制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他卻像看透了一樣,站在我面前,溫柔地道:“要是想哭,就哭吧。”
我的眼淚就再也收不住了。先是抽噎著,然後慢慢地哭出聲,後來竟變成了嚎啕大哭。心裡好像很痛很痛,又不知道痛在哪裡,為什麼痛。到後來,竟變成了為了哭而哭,彷彿好把眼淚哭幹才甘休似的。
男人就任由我抱著,在粗糙的舞臺佈景縫隙透照進來的一縷夕陽中,我抱著一個“死去”的男人,痛哭流涕,哀慟不已。
☆、第 10 章
我哭了很久,久到我已經忘了時間。戲落幕之後,演員們陸續回到後臺,我才抽噎著抹去眼淚。
“哭出來好點沒有?”男人略微欠著上身遷就我的身高,讓自己與我平等身高,我心想他真是個很細心的男人。
“嗯。”我輕輕應了一聲,哭啞了的嗓子聽上去有些怪異,但整個人卻好似真的輕鬆了,彷彿堵在胸中的鬱結真的融在眼淚裡流了出來,連呼吸都順暢了。
男人還沒有回話,只聽一個聒噪的聲音響起來,“阿爸真是好命咯,每次出門都能撿著寶貝,這次更好,撿回個這麼水的查某囡。”
我抬眼望去,是一個剛從舞臺上下來的女人。她是在臺上演與羅通相愛的番邦公主屠爐。臉上還染著厚厚的油彩,白白的粉底說不出的悽慘,眼窩很深,臉上的胭脂是一種詭異的紅色。她說話的腔調讓我想起小村工廠裡的那些女人,狀似無知,細細想來又覺得每句話背後都有些隱晦的含義。後來才知道她口中所謂的寶貝無非是些受傷的流浪貓流浪狗,也有一兩次救回來幾隻受傷的小鳥,大多數時候都是照顧到傷好也就回歸自然了。只有一次撿了一隻懷孕的母狗,因為不忍,所以收留了很久,後來生下一隻小狗,就是小黃。此是後話了。
緊跟她進門的男人,在臺上演羅通的兒子。他略帶責備地埋怨了一句:“阿紅,你莫胡說。”
“我哪有胡說,你看她跟阿爸的感情多好。”女人一邊卸下頭飾放在箱子上,一邊戲謔地拿眼瞟著我和她口中的阿爸。
這話就像一個指令,聽到的人好像瞬間擁有了求知的渴望,帶著求證的目光齊齊向我們看來,連我都下意識的望向身邊的男人。男人身上花花綠綠的戲服被我哭溼了一大片淚痕,正嘴角噙笑望著我。
“你莫聽他們胡說,這些女人啊,就是愛踅踅念。”安慰的話語,更似落實了這一罪名。
女人得逞一般的勾嘴笑了一下,轉過身在箱子搭成的臨時梳妝檯上卸了妝。圍觀的目光像章魚探聽的觸角統統回籠,嘰喳聲停了下來。
我大抵已經猜出這幾人之間的關係,面前的男人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的聲音聽上去厚重而滄桑,他的身材不算魁梧挺拔,甚至已經略呈佝僂之態。他的嘴與父親的很像,微微一笑形如角弓,弦朝上起。只是記憶中的父親並不似他這麼溫和,總板著一張臉,似乎周圍的一切都令他不滿意。我記得有一回私自拿了書架上的一本書翻看,他氣得臉色鐵青,二話不說奪過那本書丟在桌子上,拎著我的後脖子從二樓的書房到一樓的大廳才放下,勒令我此後都不許再進入他的書房。我像一隻受驚的雛鳥,呆呆的站了好久,才終於流出眼淚。那天過得似乎特別的漫長,母親不知道去了哪裡,我坐在客廳裡哭得昏天黑地,直到哭累了才睡過去。那之後,書房成了我的禁地,我很快也有了自己的小書房,就在我的房間裡用兩片木板隨意隔成的一個小隔間,僅容得下一張小桌子和一排書架。書架上放滿了各式各樣的小人畫、童話故事和神話故事,但大多我已經不記得了。
我兀自陷在自己的思緒裡,直到耳邊再次響起那個女人的聲音,“阿爸,你咋還不換衣服,大夥都該等急了。”
男人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沒說什麼,走到幾塊木板隔開的空間後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