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空之前能找到毓敏秀,而那之後的事情,我還沒來得及想。沒想到幾天之後,麵攤老闆竟然主動提出給我一天十塊錢,我心裡實在惶恐,愣是不敢接過那錢。
他這樣跟我說,“我猜你應該跟我一樣都是北漂的,都不容易,而且你一個查某隻身在外,有點錢防身是應該的,更多的我也給不起你。”
聽來似乎很有道理,但這世上會有這麼好的人嗎?我將信將疑。
“就這麼簡單?”我問。
他面有難色,措辭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說道:“你沒聞到一股味兒嗎?”見我不甚明白,他示意性地在自己身上聞了聞,又拿眼睛瞟我。
這下我終於明白了。臉騰地灼燒起來。怎麼可能,我每天都有在公共廁所洗澡!我急忙抬起手臂上聞了聞,有一股子詭異的味道。大概是洗的衣服都來不及幹,每天又一直浸泡在擔仔麵和洗碗水之間,那味兒越發的詭異難聞。
“我知道你一個查某不容易,我住的那附近有個鐘點旅館,價錢也很便宜。”他很善解人意地告訴我旅館的名字。只是這窘境只逼得我深深地低下頭,再也不敢見人了。他把錢塞到我的手裡。
“錢拿著吧,我這麼做也是為了我的麵攤。現在的人越來越講究衛生,雖然我們只是個小麵攤,可也不能讓你把客人都趕跑了。”
我還沒來得及回他什麼,只聽著遠處一個攤販高叫一聲“城管來了”,各種小攤販即刻亂作一團。攤主低聲咒罵一句,急忙收拾碗盆板凳,各種物什混亂堆在小車上。我幫手推著小車往別的街道上跑。不知走了多少街道,才終於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
攤主一手撐著車架,喘了半晌才大罵道:“你婆咧!”
我連埋怨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半彎著身子不停地喘息。
“看樣子今天是賣不了了,你先走吧。”
我點點頭,想著也是該找個地方好好拾掇自己了。想到我竟把自己過得如此落魄,又忍不住一片心酸。然後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來,“老闆,現在還有面嗎?”
我想象很多見面的場景很多應景的話,我獨獨沒有想過,在這樣黑暗的一個小巷,在我這麼落魄的時候,她來了,這麼快,這麼措手不及。街燈遠遠地照進來,在地上投下一片樹影斑駁的黑影,在夜風吹動下像一片湧動的黑浪。
“有是有,不過要等會,這剛開始呢,東西還沒拿下來。”攤主熱情地招呼著,將兩張小矮凳從車上拿下來,“兩位稍坐片刻就好,”又招呼我道:“快點來幫忙啊!”
我想過轉身逃跑,那是我過去的人生裡最下意識的動作。但我緊緊盯著那團黑影,腳步像是定住了,回不了頭也邁不開腳。我不願這麼面對她,可這麼好不容易這麼恰巧遇到了,不是上天安排給我們的緣分嗎?我不知道我這一走,又要等到幾時才能再見。面子,在她面前又算什麼?
就在我猶豫的片刻,麵攤老闆又催促了兩聲,我才訥訥地轉過身。她還是那樣美好,即使在這個樹影斑駁的小巷,即使看不清她的面容,我也知道她是那樣的美好。
我輕聲叫了一聲秀秀。
“阿鳳?”她很意外,人跟著站了起來,“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在戲班嗎?”丁建國也跟著她站了起來。
“我離開戲班了。”我說。
“為什麼?”
我心裡突然覺得很委屈,我不顧一切地來找她,她卻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不能對她說。這一場自編自導自演的戲,就連觀眾都只有我自己。最後謝幕了,我還得找一個冠名堂皇地理由安慰自己,說服世人。
“我……我想來這看看,來看看你,我還沒有找到工作,錢包弄丟了,又忘了你的地址。”我說。
“你這個傻姑娘啊!”她似乎想說點啥,又不知如何說下去,掃視了一下週圍的環境。麵攤老闆見我們相識,也沒說什麼,只在煮著那兩碗擔擔麵。
“那你現在就在這麵攤工作?”
我低著頭,沒有回答。算是吧,但沒有工錢,也不是長期工作,而且我害怕我一說是的話,她就沒有理由理我了。我們這麼艱難才能夠遇見,我需要很多的時間,來看著她,來愛她,我怎麼捨得就這樣擦肩而過呢。於是我抬起頭看她的時候,眼裡蓄滿了淚水。
她輕聲嘆了一下,沒有說什麼。我輕輕抽噎了一聲。好半晌,我們都沒有說什麼。我想起離開之前給她繡的香囊,我還隨身帶著,便在包袱裡翻找出來給她。
“上次你說很喜歡那個香囊,我後來去找阿麼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