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上朝倒還好,至少露個面,大家都知道有我這個人,偏偏在暗無天日的御書房,與小山高的賬本為伍,功勞都讓蕭三搶了去。”元澄接過茶杯,一氣喝了,“要不是我說你身體不舒服,他還想讓你進宮幫忙打算盤。我還是才知道,你可左右開弓,工也行,數也行。”
“好久沒打算盤,手上早就生疏了。”算賬不是她的興趣,“皇帝決定如何處置王家了嗎?”雖然略帶嘲意,墨紫還是挺關心這幾日發生的事的。
“王皇后,奪皇后封位,去諡號,貶為庶人,不得下葬皇陵。王氏兄弟幾人,去官位,斬立決。其餘王氏子孫按罪行輕重,分判流放為奴等等。王家財產盡數充公。”元澄知道墨紫真正關心的是什麼,“王十娘是嫡系之女,雖然沒有證據顯示她牽涉此案,但難逃罪罰,她將被貶為官婢。”
“塵娘呢?”對王十孃的判決在墨紫意料之中。
“她實在是倔得可以。抄家之前,我就讓華衣去把她接出來,她就是不肯。王霆流放邊關服役二十年,她跪求同往。蕭維上報皇上,皇上允准。不過,旨意未下,你若能勸她改主意,一切就還不晚。”元澄說道。
“其實真正參與陰謀的就那麼幾個人,多數人懵懵懂懂,有些無意中當了幫兇,有些全然不知情。王十娘王霆若是無辜,是否應該判這麼重的罪?官婢如同奴隸,終身沒有自由,由上官隨意婚配,有的淪為玩物,悽慘無比。流放二十年,王霆的才華從此束之高閣,西風拌流沙,一雙手再握不住筆,最好的年華浸入苦水,再不能翻身。”墨紫不是因為這些人跟她有血緣之親才覺得不公,“到底誰定的法律?有罪者不輕饒,無辜者不問罪,這才是正理。如果皇帝知道我是王家女兒,我是不是也要當官婢?”
元澄拉起她的手,“皇帝對王家已算寬仁。當年元氏一族,不論有沒有罪,都被斬殺,甚至連看門的小廝都難逃一死。”
“我只是覺得這樣的法律殘酷得毫無道理可言。沒有誰比誰的命更值錢,每一個人都有權利得到公平和公正。從秦始皇,不,更早以前開始的,所謂的連座,當鄰居都會倒黴。還有動不動就來的滿門抄斬,很多時候就憑皇帝一句話。這簡直是恐怖分子的行徑,令人髮指。法可以嚴,律可以苛,但必須是對有罪的人。”說著說著,又忘形了。
元澄凝望著她,這個女子從何而來這些驚世駭俗的論點,而這些論點卻又令他覺得有道理有意義。
“大周沒有你說的公平公正,我們宋地也許會有的。”而他在她難得這麼忘形一下的時候,就有些新的主意。
墨紫清咳一聲,又長嘆一聲,“我也知道不容易。”
“不能因為不容易,就不去試。”元澄才是真正的驚世駭俗,對於他認定的想法,他會去做。
墨紫也搞不清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不自覺把話題拉回來,“我到哪裡能見到塵娘?”還是先解決眼前問題吧。
“她和王家的女眷暫時關押在大理寺的牢房中。你何時想去,告訴我一聲。”嘴裡說功勞都被人搶了,但他的人脈有增無減。
“越快越好。還有,如果可以的話,王十孃的處置能不能再輕一些?貶為平民什麼的。”王陽的遺言終讓她耿耿於懷。
“這個……”元澄也不能擔保,“若是旁支庶出還能請皇帝網開一面,但王十娘身份很是麻煩。饒了她一個,其他人呢?王家嫡女中只有嫁了人的,才有可能不被加罪。像珍王妃,雖然去了王妃封號,但仍是過世太子唯一的妻室,可移居別宮,受皇室恩養。”
“當初看她可憐,想不到今日她還成了最有運氣的。”墨紫搖頭苦笑,“唉——王十娘如果嫁給了蕭維,也許能渡過這一劫。”
“那蕭老太太大概要急死了。”元澄還開玩笑,因為他有個法子,“你別忘了,官婢是可以特赦的。等旨意下達,把王十娘單獨放到一處,避了他人耳目,再請皇上開恩,或者可行。”
墨紫聞言有理,心中略安。
“你打算何時離開上都?”她又問,“你也別忘了,還有一個大求王。肅王皇后都給他當替死墊背的,他卻付出的少得到的多。”包括鐵礦石,武器和各種資源。
“等你見完塵娘,對王家的旨意一下達,將王十娘救出,我們就回宋地。”元澄雖然不說,但有憂慮。
“敢情是我拖累了你。”聽上去全都是為了她。
元澄喝茶不語,預設。
墨紫掐了他一把,“你這也叫寵老婆?”哼哼。
“寵不寵,自有公論。”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