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記不太清他跟葉素臣是怎麼認識的,或許是出於相同的醫學家世背景,就那麼自然而然的相識了,不過跟他們洛家這種民醫不同,葉家出身官醫,歷代都在太醫院供職,所以有時候可以找到民間無法找到的藥材,葉素臣幫過他幾次忙,感謝他雪中送炭的情誼,又敬佩他的醫學才華,於是就那樣慢慢喜歡了。
很久以後他才知道葉素臣接近他是奉了父命,想從他口中套出藥神的秘密,葉家想穩固在太醫院的最高職位,藥神是最好的籌碼,後來他無意中得知葉素臣早有婚約,便和他翻了臉,葉家索性放棄了迂迴戰術,直接勾結朝中官員,給他們家定了個私藏流寇的罪名,洛家一門數十口,活下來的只有他一個。
如果不是傲劍出手相救,他早就死了,他在修羅界苦練武功,就為了有朝一日可以手刃仇人,武功、法術、甚至生存的勇氣,都是敖劍親手教他的,這位修羅君主是那時候除了仇恨之外,可以支撐他活下來的唯一力量。
對他來說,敖劍是不尋常的存在,他一直都很敬重這位君主,直到那晚敖劍把他召至寢室,將授劍換成了調情,他才明白對方那樣悉心的傳授,其實也是有企圖的,敖劍跟葉素臣唯一不同的是——前者在他瀕臨絕境時給了他生存的機會,而那份絕望是葉素臣給他的。
當時的心情至今都記憶猶新,因為敖劍的提議讓他大失所望,但更多的是憤怒,他大聲道:「我拒絕!」
敖劍臉色很難看,他知道,因為迄今為止,從未有人拒絕過修羅王,也沒人敢那樣做,殺氣在周圍旋繞,讓他的左瞳劇痛起來,他幾乎以為下一刻自己就會在修羅王的法力下齏粉一般的消失,但敖劍並沒那樣做,而是冷冷道:「我記得當年定契時,你說過可以為我做任何事。」
「我說過,這個誓言永遠存在。」他傲然道:「所以我可以聽命做您的侍寵,但那並非出自屬下自願!」
「你在說本王脅迫與你?」
敖劍語調輕淡,他卻可以聽出內裡的鏗鏘殺氣,忤逆王者在修羅界將會落得怎樣的下場,他這些年來不知見過多少,不過憤怒之下的頂撞已無法挽回,他知道一旦自己應下,今後就再也無法回頭,所幸的是以敖劍的高傲性子,不屑於強迫之舉,所以他只有賭一把,跪在對方膝下,垂下的眼簾遮住已變色的眼瞳,他冷靜地道:「是。」
許久都沒得到回應,就在他幾乎絕望的時候,一隻手伸過來,將他扶了起來,敖劍看著他,臉上浮著淡淡的笑。
「洛陽,在本王面前,你是不需要跪的。」
驚訝於敖劍的溫和,他反而有些拘謹,原本的憤怒消失了大半,他懊惱地想,也許自己錯怪了王,他跟葉素臣終究是不同的。
垂下的髮絲被輕輕理到耳後,敖劍注視著他,若有所思地道:「這些年你的法術增長很多,性子倒是一點都沒變。」
「王……」
「想回去看看嗎?」傲劍看上去心情很好,似乎已將剛才被頂撞的不快拋開了,微笑問他,「一晃十年,也該是報仇的時候了。」
柔和話聲輕鬆挑起了內心深藏的恨意,他立刻用力點頭,敖劍拍拍他的手,提示:「沒沾過血腥的兵刃沒資格稱為兵刃,拿起你的劍,將葉家加附在你身上的仇恨全部還給他!」
他怔了怔,眼前依稀閃過那段被血染紅的記憶,心房不受控制地猛烈鼓動起來,茫然問:「是殺戮嗎?」
「是,殺戮是修羅的宿命。」敖劍溫柔鼓勵他,「相信我,洛陽,你一定可以成為出色的修羅。」
那一刻,殺機就像魔咒一樣印在了他的心頭,仇恨被血激燃了,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殺了葉家所有人,把當年他們對洛家所做的事,完完整整,全部奉還!
第九章
就這樣,他在敖劍的陪同下回到了京城,十年的時光,在這片土地上刻下了歲月蒼涼,他驚訝地發現,當年繁華如錦的京城竟變得異常淒涼,洛家慘遭滅門,早是斷垣殘瓦,但葉家也沒落了,門庭冷落,枯葉鋪地,早已不復當年奢華。
他問了鄰人才知道,一年前京城大旱,導致瘟疫橫行,葉家族人死了大半,後來他們在朝中供職的家人犯了事,被削去官職,葉家便就此敗落了。
「他家媳婦生孩子生了兩天都生不下來,那麼多學醫的,卻個個沒辦法,大家都說是報應,活該他們家絕後。」
不知葉家還做了什麼惡事,以致於鄰舍如此憎恨,洛陽此時只覺得滿城荒涼,連帶著那股仇恨也變得落寞起來。
當晚,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