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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俠握著鐵鎖,汗隔著鐵,掌心又冷又溼。
耀天還在呻吟:「駙馬,給我找駙馬來……他不會不見我…給我找他來……啊!好疼……」
她停了片刻,忽然拔高聲調,嘶聲道:「駙馬,駙馬你來啊!是我寫了王令,就算你恨我,要殺我,難道竟不肯見我最後一面?駙馬……駙馬……」
何俠握鎖的手,驟然劇烈地抖了一下。
公主,公主,我不能見妳。
妳是何俠的妻,何俠今生唯一的妻。
我不恨妳讓貴常青暗中壓制我,我不恨妳使我失去娉婷,我不恨妳。
我只恨天,恨這場噩夢,恨這讓你寫下王令判我極刑的一切,恨這讓我無法保全你的一切。
熱淚,淌下因為痛苦而扭曲的臉。
何俠摸著門上的鎖,聽著耀天聲聲呼喚,無力地跪倒在屋外。
凌晨,沉重肅穆的喪鐘驚動了正要開始一天忙碌的尋常百姓。
遠眺,雲常王宮雪白一片,滿眼淒涼。
百姓們悲傷地聽聞,身懷六甲的雲常之主,因為身體虛弱而導致早產,死在傷心欲絕的駙馬懷中。
他們所不知道的是,在同一個夜晚,許多朝廷官員,被軍隊以各種不同的罪名秘密處決。
東林,夜幕沉沉,星辰不語。
漠然伏身在林中,警惕地凝視著遠處閃爍的火光。
火光連天蔽日,形成一個弧形,將他們藏身的這片山林隱隱包圍起來。
弓在弦上,引而不發。
危急的情勢已經持續了幾天。東林王族的最後一點力量被困在這裡,動彈不得,無論是己方和敵方都明白,硯在的平靜只是一種暗藏殺機的假相。
身邊的草叢裡響起悉悉簌簌的聲音。
「不知道何俠什麼時候會到?」羅尚小心地掩過來,和漠然並肩,一同看著遠處包圍了他們數天的敵軍。
漠然低聲道:「就算何俠是從雲常都城出發,也該到了。我看明天傍晚之前,他們就會發起總攻擊。」
心上的石頭突然又沉了兩分。
敵眾我寡,對面雲常大軍的陣勢令人望而生畏,憑漠然等身邊僅剩的這些人馬,別說護住王后,就連想從這場戰役中逃出一個活口也是奢望。
難道曾以強兵稱霸四國的東林,竟真的到了絕路?
兩人伏在林中,看著夜幕下對方的兵營里人影綽綽。彷佛忍受不住這般壓抑的氣氛,羅尚壓低聲音道:「王后娘娘的病情,又加重了……」這個向來樂觀的漢子,此刻語氣裡也帶上了深深的憂愁。
「噤聲!」漠然忽然低喝一聲:「看。」
羅尚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對面敵方兵將似乎被調動起來了,陣營正在緩緩移動,顯然正在做進攻前的準備。
「看來何俠已經到了。」羅尚低聲說。
漠然冷冷地點了點頭,目光犀利,遠遠監視著敵軍動向,敵軍佇列有條不紊地在山坡上擺好陣勢,圍困他們的大軍本來就已經人數眾多,不知這次何俠到來又帶了多少人馬,雲常敵軍源源不斷出現在視野中,每隊都有專人手持火把,延綿過去,就如一條盤旋在山巒中的火龍。
漠然和羅尚跟著楚北捷走南闖北,打過無數大戰,卻從未試過這般強弱懸殊的決戰,心裡一陣發涼。
漠然看了看羅尚,咬牙道:「決戰將至,你去護住王后娘娘。這裡我帶人抵擋一陣。」
羅尚看看對面如林的刀光矛影,再看看自己身後那一群數量少得可憐的傷兵,明白此戰無人能活命。他隨著楚北捷多年,見慣了生死,到了關鍵時刻倒也不婆婆媽媽,沉聲道:「好兄弟,多殺幾個敵人,黃泉路上我們比一比誰殺得多。」猛拍漠然肩膀一下,向後退去,向密林中的東林王后報告這個壞訊息。
鳥……
悠長的號聲,從對面山坡上響起,到過了天空。
咚、咚……
號聲之後,是沉厚的戰鼓。開始有節奏的,有間隔的兩三聲,如陰了多日的天終於若有若無地滴下了幾滴雨水。
漸漸地,似雨勢已經蘊夠,鼓聲漸漸密集,節奏越來越快,聲音越來越響,彷佛大地也隨著這氣勢嚇人的鼓聲而顫慄,每一個聽見這聲音的東林士兵心跳得越來越快。
當鼓聲響到最高點時,擺好隊形的雲常大軍終於移動了。
漫天火光,刀影,向這片被包圍多日的密林氣勢洶洶地逼來。
「站起來吧,敵軍勢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