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他不那樣做?
她心裡疑慮,抬頭看去,只見禁軍已經組成人牆,將二人擋在後面,箭雨如濤,不少人中箭倒地。
形勢又急。
愈急。
突聽得一聲厲喝:驚鴻,到朕這邊來,讓這邊的禁軍保護你和翹楚。
翹楚一驚,隔著十數排禁軍(不斷有禁軍從後面幾輛馬車處補上來,只是,礙於地勢險峻,補給極慢)頗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他們背後的馬車。
那裡,有兩人探身而出,其中一人一身明黃,目光炯炯,不是皇帝是誰?另一人鎧甲環身,正是夏海冰。
緊跟在他們後面的馬車……車裡的居然是皇帝?
不對!
她記憶過真的車駕圖,和他們馬車前後相連的兩輛馬車,車裡分別是兩個朝臣的家眷,現在,這後面的馬車怎麼竟成了皇帝的車駕?
除非,今日返程的車駕位置被人重新改過了!
是太子改的嗎?
可太子這樣改,只會讓皇帝在最危急的時候(便像現在一樣)對睿王生出護犢之心,對他自己並無任何裨益。
但若非太子,還有誰有這能耐做這事?
不可能是上官驚鴻,他只負責協助,並沒有這個權力。
“東陵皇帝就在那裡!誰若能將皇帝殺了,主上有大賞!”
她正想著,突聽得一聲厲笑亙林動木,從密林透將出來。
她心頭一震,只見又一批黑衫客從山上密林風捲火燒般席捲過來,向皇帝的馬車疾撲而去,人數竟不下百人。
怎麼會這樣?竟還有第三批刺客一直暗暗潛伏在這密林裡?
幽谷浩深,遠處群山聳天入雲,雲蒸霧籠,翹楚驚撼,只覺眼前如遠山,被誰抹上一層濃厚雲霧。
她便在睿王懷中,一下就能感受到他的變化,男人的胸膛微微振動,緊攬著她回頭高聲道:“父皇,危險,快進車廂,夏大人,保護父皇。”
她和他所乘的馬車早在剛才的打鬥中墜入深谷,這時,只見他返身一揚手中長劍,高高舉起,眸光炯銳如星,橫掃過前方所有禁軍,沉聲令道:“全體禁軍聽令,排排傳令下去,一律掉頭行進,馬伕配合讓馬車後退而行,誰都不能停下來!本王身前禁軍聽令,邊守邊退,我東陵所有軍士毅勇,今日請隨吾誓護我皇安全!”
“遵令!”
前後兩迭聲音,前者勢,後者雄,震盪在山谷裡,回聲聵耳而來。
嘗聞氣吞山河,鯨噬永珍。
待看到身著鮮紅袍服,鋮亮盔甲的禁軍排排傳話“睿王令,全體軍士後退戰鬥,誓護我皇安全”,聽著那震徹天地的聲音,翹楚雖沒有特意去看身邊的男人,卻清晰感受到他環在自己腰肢上霸道的力道,他攜她掩在這排排禁軍之後,卻絲毫不顯怯懦之感,她終於明白,那些字詞說的是什麼意思,有些人,生來便合該是萬人之上!哪怕並未被賦予指揮權力,卻能軍令如山!
她早知道,他絕不會退到他父親身邊尋求庇護,卻從沒想到可以以退為進,也終於明白什麼叫做以退為進!
是,在這條狹隘的羊腸道上,留在原地廝殺或前進,對皇帝都不利,只會讓皇帝加快和兩批刺客都碰上,掉頭而行,讓皇帝的馬車得以向後移動,而原先前行的禁軍和車馬不斷隨著後退,便可立刻補給上來,阻擋刺客。
軍士、馬車在狹道上蜿蜒馳騁,彷彿一條蛟龍盤山而舞。
血腥漫天飛揚中,她看到皇帝撩開車簾,夏海冰持劍護衛,前者和睿王隔軍相望。
皇帝眸含光亮,目光深邃。
那目光也許是嘉許,也許是感慨,也許是終於肯定,也許什麼都不是,家國之外,君臣之外,多年來的恩怨情仇之外,這時,遺存下來的也許只不過是一個父親看自己兒子的目光。
她的鼻子微微一澀,這一瞬,她選擇拋卻所有愛恨,緊緊握住他的手,就像,她還是他的妻子一樣……
哪怕,明天后日之後,他們之間什麼也不是。
他高大的身軀猛地一震,和他的父親一樣,他的目光同樣深沉,睥睨著前方的刺客,盯著他的父親,眼梢的位置卻在這一刻留給了她,再也沒有移開。
196
密林一隅。
“殿下,皇上馬車的位置改了?我們只派出一少一多兩撥刺客,少的混在賢王的人當中,這林裡怎還藏著第三批刺客?我們這便過去救駕……”
遠山雲霧,這林裡倒透了些陽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