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是這陣油膩味道已足以勾起她所有痛苦的回憶。
她被他丟在帳裡,一天一夜,滴水沒有,還是問夏王拿野味充的飢。
她突然發現,他一手猶自捏著帕子,神色卻已大變。本來,他另一隻手已從藥箱拿出紗布、膏藥,此時,卻僵在半空。她漠漠掃去,那帕子上面沾了些骨屑和肉末。
額頭從瓷碗上沾來的吧。
這一剎,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她只得自己狼狽之極,僅存的最後一絲自尊似乎也在這片骨剩肉面前粉碎乾淨。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她突然發瘋一般,狠狠推向他。
他仍然盯住手中的帕子,沒有絲毫防備,竟然鬆了手。
她跌到榻上。
忍著腦中暈眩,她咬牙爬到到榻角,顫抖著手直直指向帳口,“要不立刻殺了我,要不請你滾,滾出我的地方!”
睿王似乎終於從微恍中回過神來,緊盯著她,手臂一展便向她探來,想將她抓回懷中。
她冷冷一笑,將剛剛有意從榻上摸到的碎瓷片抵到自己喉上,冷冷道:“滾。”
他卻恍如充耳不聞,仍然深深緊緊盯著她,啞聲道:“翹楚,放下那東西。只要你答應我,以後再也不和上官驚驄瓜葛糾纏。你想要的,我都給你。你以前總愛和我交換,以後,不必任何交換。回朝之後,父皇便會頒下兵符,屆時我立刻率兵去救你母親……”
她微微一怔,就在這電光火石間,男人猛地一躍過來,將她抱進懷裡,她握著瓷片去阻,他一手抱著她,一手用力握住她的瓷片,她不肯放手,他不搶也不鬆手。
一搶,不肯放手的人必傷,誰都知道。
她發了狠,握著瓷片用力去扎他,他仍是不鬆手,另一手將她越攬越緊,急促的吻住她的發。
她的目光漠漠落到他的手上,看著殷紅的血液從他手心沿著瓷片一滴一滴掉到榻上,他的手背之前似被什麼撕扯過,上面破了一大塊皮肉,還紅紅的滲著血水,他卻似乎不怕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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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男人,這時候看上去,竟似乎突然有了一分真心。
假作真時真亦假,是真是假,她已分不清。
她記得,類似的話,在狩獵比賽第三局,他們結伴到睿王獵區的時候,他也對她說過。
有種感覺,較於那時,現在他再次說起,又有了些什麼不同。
只是,這不同到底在哪裡,她不想去想了。
她只知道,這正好。這臺階,她要了。
她再也不必憂慮她提出回北地省親,他不允。他出兵的時候,就是她離開的時候。
她承受著他落在她發上重重的吻,慢慢鬆開握著瓷片的手。
睿王微微一震,迅速將瓷片奪過,揚手扔到地上,又飛快地將她的手翻開來看,看她的手心只是破了皮,並沒有刺到,一直微微擰著的眉宇才鬆了。
她掃了他的手一眼,他的手傷得甚重,自己手上反落了他的血汙,她說了句“真髒”,便往他的褻褲揩去。
睿王皺著眉,眸光卻爍爍炯銳,流光溢彩般,唇角更是微微揚著。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又將政敵扳倒了一回。
他按住她的手,很快將她抱坐下來,
她低聲說,等一等,我先穿衣服。
他止住了她,一手抱著她,一手將散在榻邊她的衣裙褻褲拿了過來,隨即俊臉微紅,輕咳一聲,道:“穿別的吧,這個……已經穿過了。”
他說著裝作漫不經意的將衣服扔到一邊去,將自己身上的外袍脫下給她披上,又拿起棉被將她的下身蓋住,拿起剛才丟下的膏藥和紗布替她裹起傷來。
若非這之前太多的種種,翹楚這時一定會笑……衣服怎會因穿過就不能再穿了!是早被他撕個稀爛不能穿了。
他身上倒整齊,做那種事,他又是想要女人便有女人的人,剛才竟急迫到只將褲子脫了……
她淡淡道:“八爺,翹楚的衣服都是穿過的,若穿過的就不能再穿,翹楚便沒有能穿的衣服了。”
睿王聞言,迅速將紗布末端縛了個結子繫緊,長指又蘸了些藥膏塗抹到她的手心,雙手隨即將她環緊,在她耳邊低聲道:“回去,我便命人給你做新衣服、打首飾,每天一套。”
她說了聲謝謝,便倦怠地靠在他懷裡不再說話。
睿王也沒作聲,過了一會,才淡淡道:“我剛才的話,你都懂了嗎?”
男人的聲音有絲微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