弒君!翹楚一個激靈,在男人懷裡足足怔了半晌——
好半天,她低聲說道:“但那是疼愛他的父親……”
“也是他君臨天下的絆腳石,”某八的語氣再次揉進了絲慵懶,輕笑道:“你這麼緊張做什麼,他要殺的又不是你的父親,再說,他也不一定這麼做,或許會動這樣的心思,但不一定會做。你不是說那是疼愛他的父親麼,若我是他……”
他突然頓住。
翹楚一怔,介面道:“若你是他,你會怎樣?”
某八沒有出聲,他的氣息淡淡輕打在她的頸項上……他很平靜,不急不躁,風清月冷。
從剛才到現在,他似乎猝然就變換了個性子,政事上,他犀利的預警、他的想法,她全然看不透,似乎永遠無法猜出他的心思。
她試探著說,“若你是他,你不會弒君。”
“若我是他,我不會吧?但是,翹楚,那個假設不成立,我不是他,他是他。”
男人又是一聲笑,那笑裡沒有絲毫干戈血腥之意,卻莫名的有絲空靈的顫慄、驚悚的感覺從她心底幽生而出。
是啊,誰都不是誰。
若將來上官驚鴻有機會,他……會弒君嗎?
心裡突然悄無聲息生了這個想法,隨即又被驚懼一窒,悄無聲息隱去。
弒君,也是……弒父!
若是如此,這男人得有多可怕……
“回程的時候,你要怎麼做?”半晌,她問道。
“現在,誰都不知道,二哥給大哥的假圖到底將誰的車駕改成了他的,也許是我,也許是父皇,也許是其他人,”他淡淡說,“隨遇而安吧。”
隨遇而安,翹楚絕不相信這個人會隨遇而安!但他既不願多談,她也不多問,她也淡淡道:“你自個一切小心。”
她說著,目光正落到他鐵面上,他的眼睛深若池古,向來美麗,這時眼裡微不可見的蜒著幾絲細長血絲,也許此時夜太深人煙太靜,她不覺伸手摸上他的鐵面……手腕隨即被一隻大掌冷冽地緊拗住。
每人都有底線。
她想,在他的底線面前,有些地方他能容她,但除此,就再也不能逾越了。
“我告歉。”她笑著說,不同在車上的作弄,也不是示好或者什麼,摘下他的面具,純粹只是想讓他能真正歇息一下。
他冷冷的“嗯”了聲,微微揮開她的手,閉眼休息。
他似乎並不在意她看,沒有將卷軸合上。
她安靜仔細去看那密密麻麻的車駕圖……暗暗吃驚,沈清苓無疑是絕頂聰明的,憑藉瞬間記憶繪成的圖,竟無一絲凌亂,這樣強大的記憶能力,只怕沒有幾個人能做到。
百十輛馬車的位置,來回往返各不相同,各處禁軍人數的佈置……她收斂心神去記,一盞茶時間下來,才記住了少許。
帳外突然傳來老鐵的聲音,“爺,奴才有事稟報。”
“進來。”
來自背後的回答迅捷而清醒,她一度以為他已經睡著,他們的心確實遠沒有距離那麼近。
他將被褥拉高蓋到她身上,將她全身攏住,隨即下了榻。動作利落。
她也自守本份,窩在被子裡聽老鐵低稟。
“爺,有個人要見你。”
老鐵的聲音有幾分掩抑。
她心裡微一咯噔,這深更半夜的,到底是誰要見他?沈清苓?
正想著,他已擱了話,“翹楚,我出去一下,你睡罷。”
那話並非徵詢她意見,典型的少爺控,我說你聽就是……她甚至來不及應一聲,腳步聲已決然遠去,依舊乾脆利落。她只來得及聞到一陣炭焦的味道……
一驚之下,掀開床被一看,剛好來得及給那幅車駕圖收屍。
幾秒鐘前還是一卷紙軸,現在全都成了灰燼,落了一案一地的塵埃。
她知道那個人一定已經全部記熟,幸好,剛才她拼了人品,好歹記住了二十多輛主要人物的車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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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地。
這裡是日間各獵區的入口,不同的只是從白天數千人的熱鬧,變成了此刻的黑寢幽靜。
一抹黑色身影站在睿王獵區的入口處,素黑的頭蓋和披風在風裡微微颯動著,似乎和夜裡大片的黑色融成一體。
衣衫動,身影卻是沉著的,直到聽見背後聲響,才轉身過來,輕聲笑道:“來了?”
月光打在黑袍人臉上,上面掩有絹紗,但那聲音,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