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七夜才緩緩抬起頭,淡然一笑,微微收住了指尖,淡然道,“陛下的興致不也挺好的嗎?”
七夜的聲音落下,北璃赤頓時淡淡一笑,笑容裡有些涼意,但卻很好看。
“聽到琴聲便過來看看,沒想到你也有拿不出手的東西。”
淡淡的語氣裡染著些許莫名的柔和,七夜以為自己心裡會不舒坦,然而,卻發現自己生氣反感不起來。
“七夜才疏學淺,自是比不得陛下。”
七夜想了想,才忍不住蹙著眉頭回答道。
“彈琴除了講究彈琴人的心情之外,還講究意韻指法。”
北璃赤也沒有這般帶刺的說話,倒是平淡的指點道。
七夜徐然轉過頭,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心底自然是知道這男人的琴藝之高深莫測了!就跟他的武功,跟他這個人一樣!
北璃赤也不看七夜,倒是閒適的在七夜身旁的石凳上坐了下來,負在身後的大手一揚,只見他那似雪般的衣袖間劃過一道淡青色的幽光,七夜順著光線望去,只見一支淡青色的長笛被他輕輕的擱在手邊的石桌上,通體呈淡青色,在淡淡的冷月之下,微微綻放著淡青色的幽光,淺紅色的笛穗吊著一個淺紅色的吊墜……
正是當初他送給她,後來又被她給還回去的長笛!
下意識的蹙了蹙眉,七夜默然低頭,望著那長笛好一下子,又抬頭看了看赤帝,只見他那沉寂的眼底依然還是那亙古不變的冷靜淡然,不等她反應過來,七夜跟前的古琴頓時輕輕一轉,頃刻之間,便移到了北璃赤的面前。
“朕五歲便開始學琴,一直彈了將近二十年,倒也是打發時間的好東西。”
望著眼前的琴,北璃赤沉寂了許久,似乎想到了什麼,七夜此刻居然能從他的臉上微微看出些許寂寞蕭瑟來,然而,轉瞬間也就恢復了平靜。
“是陛下的母后教會陛下的嗎?”
七夜看著他那神色,心頭莫名的怔了一下,想了想,這才開口問道。
聽到七夜這話,北璃赤頓時一怔,驀然抬起頭,沉寂如海的眼眸裡凝聚些許的複雜,定定的看著七夜,良久,才淡淡的回道,“自然不是,母后……她跟你一樣,對琴藝並不精通……而且,朕,當初還在西楚……”
講到這裡,他緩緩的收回眼神,神色寂然,良久,只見他微微一動,繡著金色祥雲的似雪衣袖一抬,修長的大手往琴絃上搭了去,“朕看她們彈過幾次,便自己琢磨。”
落下這句,忽然那清冷悠遠的琴聲便響了起來,泠泠徹徹的琴聲飄散在涼風之中,越發的顯得清冷,冷月的清輝靜靜的照耀著他,看著總感覺有些莫名的蒼涼。
想來,也是了,他打小便被送去西楚了,那麼長長的幾年的時間裡,跟自己的父皇母后根本就沒有機會見面,就那麼孤零零呆在西楚,處處受那些西楚皇族的欺壓凌辱,那樣,又怎麼能不苦?而且,他還只是一個孩子!楚皇想必也是極有頭腦的一個人,還想將這北璃赤變成他們的傀儡不成?
自己一個人獨在異鄉為質子,心底自是煎熬寂寞的,用這些東西打發一下時間,想來也是極不錯的。
想到這裡,七夜清眸頓時一涼,漆黑的瞳孔裡靜靜的流出些許淡淡清輝,看了看旁邊的那支長笛,然後再看看那雙輕輕的除錯音色的動手,沉吟了一下,才道,“自古英雄皆寂寞,尤念年少輕狂時,碧海青天扶搖上,何處天涯共滄桑……”
聽到七夜這輕輕的低吟聲,北璃赤撥著琴絃的手徒然停了下來,抬頭一看,只見七夜正望著那淡青色的長笛出神。
“你倒也有這麼深刻的感受不成?”
北璃赤若有所思的眯起那狹長的眼眸,盯著她。
“深刻的感受?”七夜秀眉一揚,悄然抬起眸光,然而卻不是去望它,而是看著自己微微握起的素手,攤開雙手,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才淡淡道,“感受誰都有,而能參悟這樣的感受領悟出一些東西來的人可不多,陛下倒也是值得七夜欣賞之人。”
“欣賞?所以,你便認為朕是英雄?”
北璃赤乾脆停下了動作,雙手按住了琴絃,沉默靜靜的注視著她。
看著他那沉寂的目光,七夜卻突然有些匪夷所思的笑了起來,明澈愉悅的笑容倒是讓她少去了那一份疏離冷漠,多出了幾分清和自然來。
她很少這麼笑,至少他見過的真的沒有幾次,雖然他也是如此。
北璃赤那黑眸莫名的恍惚了一下,而旁邊的女子那清冷的聲音已然幽幽的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