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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來,卻仍是有些摸不著頭腦,緝拿皇室成員,卻連緣由都不說,這太不合理了,便走上前拱了拱手說道:“無論何事,煩請告知一二。”

那將士臉上仍是肅穆的表情,語調卻更為歉疚,抱拳的左手往門口方向一伸,手心平攤向上,對著已經走到面前的逝水說道:“末將真的不知,末將等也只是奉命行事,請殿下不要為難奴才們——殿下,請。”

董辭還欲說什麼,逝水便轉頭綻出一笑:“董老師,算了吧,究竟何事,學生去了便知。”說著便隨著那將士手指的方向不急不緩地步出了上書房去。及至門檻,逝水回首對著茫然從書桌上抬起頭看向自己的天鉞遞過去一個‘放心’的眼神,而後夾在圍持左右的將士中繼續往外走去。

空氣清淺,松針淡淡的氣息遍佈在上書房周遭的圍欄間,整個早晨行進地規規矩矩不受干擾。身側赤紅的窗欞勻速向著身後退去,澄清的天空一如碧藍的湖水,舀起了一群奔赴他方的雁字。

正是落葉的季節,上書房外四季常青的松柏卻似未生活在氣象萬千的俗世中一般,從容不迫地面對著日益肅殺的寒氣,很有幾分居高臨下的氣魄。

聽著身邊嚴整行進的將士們兵刃相擊發出的擾人的細碎聲響,逝水凝眸抿起了唇:

今天,好像是羊谷王覲見的日子吧。前些時候那個人還昭告天下說羊谷獻上的菀妃懷了龍嗣,要大赦天下,現下看來,那決計不是因得龍嗣心生狂喜,倒應該是應付即將來此朝賀的羊谷君主而特意送出的定心丸——若是他真能因為菀妃懷了龍嗣高興到這等地步,又怎會任由後宮妃嬪以厭勝之術加害,誣陷,將之作為後宮爭寵,順勢收拾掉自己的起因。

那麼,羊谷,或是朝中究竟發生了何事,需要那個人送出天下皆知的定心丸呢。

墨雨在中秋前還告訴過自己,位高權重的右丞因為淫亂後宮出言犯上,畏罪自縊而後被那個人罷官了,想來,好像便和自己深夜去御花園,聞到新土下漸次散發血腥味,是同一日了。

也對吧,能讓那個人在御花園親手謀局索命的人,想來也只是寥寥數個候選,而近段時間無端喪命了的,也就右丞一人了

——但是右丞,應該是中土人士啊,且以這樣的理由被罷官,不過是敗壞倫常而已,又與羊谷何關?

羊谷,羊谷,淫亂後宮,御花園,菀妃,難道——

一個念頭破空般閃過腦海,逝水幽深的眼眸突然泛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菀妃,難道菀妃在那一日,便已經殞命了?

猜測一出,逝水的心神便控制不住地逸散了出去,種種事件彷彿都一併關聯了起來:

前幾日陪同常妃去同心宮請安,路遇古妃,聞得她說那個人這些日子天天臨幸斜陽殿,自己當然不信那是菀妃能挽住那個人的心,讓他日夜只沉迷於一人,但是從未想過為何。現在看來,難道他就為掩飾住菀妃已死的事實,竟日耽與斜陽殿,以沉溺於溫柔鄉為由,替菀妃這個已不存在的人擋掉一切俗世禮節,可以從眾人眼界中正大光明地消失?

但是,小小一個美人而已,就算推測上與右丞私通,那個人拿其他無足輕重的宮人頂了罪,也不過是本朝內部的事情,又能讓羊谷產生多少戒心,會防範到連正式的覲見都欲出亂呢……

真是的,這麼想來,那個人還真是忙呢,表面功夫做足,謊言編製成片,對死者無事生非,甚至拿天下人的視聽做戲,真是,太忙了……

想到這裡,逝水突然低垂下眼簾,心中泛出幾分酸楚:

他肩上的擔子,究竟有多重,他心中的百姓,究竟是什麼地位,他所作的一切,完全不是他嘴角欣欣然掛著的宜人微笑,也絕對不是他震懾朝堂定下的年號‘盡歡’。

他運籌帷幄,拈棋佈局,玩弄手中玩偶,股掌中控盡世事,彷彿便是那俯視眾生感喟世人無聊掙扎的至尊,卻不知初衷是何,亦可能對鮮血淋漓的過程心生了厭倦。

因此每事結束之時,自己都發現,他雖然功成,卻已經無法身退。

雖然面上是嘲弄的笑意,眼眸深處卻是複雜之至,讓自己至今無法盡解的情緒,唯一看到的,卻是羨慕,羨慕那些跌落馬前,從此便可以正大光明停止前進的人。

不知何時起,看到他暗中攏起的眉心,會隨同咬唇;看見他獨自伏案御書房的背影,會心生異樣;看見他身披華貴的龍袍斥退旁人,孤寂地躑躅在空無一人的赤紅磚牆間,會屏不住一直提著的氣息;看見他手段殘暴地除去這個國家的,而不是專屬於他的異己,會被柔和微弱的疼痛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