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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令南宮慚在沉香木床邊一條四腳紫檀凳上坐定,床邊懸著明黃色的羅帳,飛針繡著銀線生輝華貴無雙的連葉牡丹,鮮活地直欲撲出沉寂的裝設來。只床頭還搭著一條矮几,上方細細墊著軟枕,一隻枯瘦慘白的手自帳中伸出,無力地癱軟在小枕之上。

單看那手,便知已是病入膏肓之人,生機已然被有好生之德的上蒼抽了個七七八八,餘下的苟延殘喘,僅是仗著宮中良醫珍藥,白白度過些時日罷了。

然,人力終是有限,縱然錢可牽得小鬼推磨,權可引了無常退散,臨了臨了,終是避不過凋零的命運——南宮慚便是心下嘆息著,將搭在皇后手腕上的手指縮回來,強自笑道:“娘娘也無需終日念著下床走動之事,微臣知道娘娘終年臥床確有聊賴,但是這病來不遂人願,娘娘先再委屈些時日——只像今天這般,古妃娘娘和常妃娘娘都到殿裡來探視,也好給娘娘解解悶了的。”

話音剛落,便聽得圓潤的聲音在旁響起:“太醫說的有理,妹妹們雖不是良醫能為姐姐診脈開藥,但還是能常來殿裡聊聊天兒,解解悶兒,為姐姐舒舒心,讓姐姐開開顔——這人一高興啊,病就怕了,也趕著跑了。”

說話的正是古妃,前幾日皇后病重無力接見,倒不如說是不耐煩那禮節性的請安儀式,而身子也委實不爽利,能推,便直接推了。只今日,太醫令見皇后病榻邊只些宮人太監,連個會說話的都沒有,心下便是有些納罕,再見皇后也是懶洋洋病怏怏,樂得不必開口一般只臥在床上,除了進氣出氣竟與大限已到之人無甚區別了。

而後宮人稟報古妃常妃來請安,皇后娘娘只是在床帳之內把手一搖,大有驅逐之意,便出言阻住了領命就要去回覆的宮人,回身好言相勸著皇后,又讓侍立一旁的宮人轉而將兩妃請進了殿來,欲要讓兩妃勾出皇后娘娘的話頭來。

至此兩妃方才得以進到殿裡來,陪坐在一邊看著南宮慚診脈,而後也順勢搭上幾句話。只是這氣氛倒尷尬得很,古常二妃只剃頭擔子一廂熱乎地挑著皇后可能感興趣的話題說著,明黃帳子之內的皇后卻是有一句沒一句的,有時甚至只哼哼幾聲,大有不耐煩之意。

有來無回的對話,加上皇后娘娘顯而易見的厭煩意味,讓這寬敞富麗的殿中愈發沉悶。將死之人殘喘之際也似有陰森的氣息透出,在從未縈繞歡歌笑語的殿中兀自佔據了大片又大片的空間,漸漸的,古常二妃面上也顯出了詞窮的神色,常妃眼眸中擔憂盡顯,古妃口中的話也沒了準頭。

正在此時,有小宮人急匆匆前來稟報,開頭只喚了聲“奴婢見過皇后娘娘,古妃娘娘,常妃娘娘,南宮大人……”煩煩索索一堆見禮丟擲,行到一半時小宮人額頭已經急切地沁出汗來,卻不好半途廢了禮數。

半晌過去,只是見她結結巴巴還未點到來意,一個傴僂著的身影便從殿外闖了進來,身後糾糾結結緊追著幾個同心宮裡的青衣小宮人,那人卻不管不顧徑直奔到了近前。未等古常二妃出言責問,那人倒頭便拜,卻不參見主上,只向著皇后貴妃磕了磕頭,便抬首氣喘吁吁地向著坐在床邊的南宮慚說道:“哎呦南宮大人,可找到您了,快些,快些隨老奴一同去斜陽殿,皇上召見。”

古妃微覷了幾眼跪伏在地,語氣急迫地已然失了禮數的人,興致盎然地體味著他形於色的焦灼,眼眸中閃過驚詫得意之色,而後出聲道:“祿公公啊,這麼著急,出什麼事了?”

祿公公只跪在當地,看著南宮慚從凳子上起身走下臺階,口中說著:“老奴見過皇后娘娘,古妃娘娘,常妃娘娘。”卻絲毫沒有回答古妃問話的意思。

眼見著南宮慚已經行至祿公公跟前,古妃突然斥道:“不許走!”

只三個字,因出自古妃之口,所以字字音若珠玉落盤,聲如鶯啼燕鳴,而且由於事出不明,雖是喝斥的語調,倒顯出幾分撒嬌的口氣。

但是尊卑有別,一喝之下南宮慚還是愣在當地,進退兩難,蠕動了幾下嘴唇,面上盡是躊躇之態。

祿公公張了張嘴,見南宮慚確實立定了身子沒有了半點前進的態勢,而臥床的皇后對此卻只冷哼了一聲便不再出言,全然沒有勸阻的意味,便道:“娘娘這是何意?”

“本宮是何意?”古妃聞言反問了一聲,只盯著祿公公,語調愈發寒了起來:“祿公公難道沒有看見麼,太醫令現在正在為皇后娘娘診治,你卻想不說緣由便帶人離開——祿公公倒是說說看啊,本宮此是何意?”

祿公公語塞,又聞得皇后又發出了一聲冷哼,顯然也對自己中途便要將人帶走心懷不滿,是決計不會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