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騎,風餐露宿四日有餘,著實是逼著他自己嚥下食物的,這次盡歡帝想循序漸進的來,慢慢習慣。
逝水知曉盡歡帝的意思,不由心中一動,將頭抵在盡歡帝肩窩,輕輕說道:“謝謝爹爹。”
“謝什麼?”
“爹爹若不是為讓我自由,也不用佯死退位,捨棄那錦衣玉食,前呼後擁,行有車代,宿有闊榻。”
逝水眼中明明滅滅。
爹爹為自己做的太多,多到,讓自己無言以對。
“凡事總有取捨,爹爹倒是覺得,這件事上,爹爹舍的是少,取的是多。”
盡歡帝撫著逝水雲錦樣的髮絲,正欲再寬慰幾句,聽到小二在外叩門的聲音:“客官,熱水來了。”
逝水直起身子來,下床便開了門。
正當盡歡帝與逝水坐在桌邊,靜靜喝粥之時,忽然聽到窗子外有什麼打鬥的聲音。
因為盡歡帝與逝水的房間靠著大街,所以喧鬧之聲白日裡並未停過,只是這次,逝水側耳才聽了瞬息的時光,便放下筷子,走到窗邊,將窗子用木棍支起一條縫,往外看了看。
大街上,半早上的已經人聲鼎沸,路邊小攤兒絡繹不絕,不過,這會兒的‘人聲鼎沸’,盡皆都是心驚肉跳的‘殺人啦 ’‘救命啊’‘快跑啊’,諸如此類的尖叫,小攤兒上的攤主也早已棄了東西,四散奔逃。
除去似乎是背景樣的行人,主角是一個站在攤子邊,已經放棄逃跑或是抵抗的女人,一個身形矯健的黑衣蒙面人從轉角處迅速閃出來,撲身上前,手中的長劍帶著寒光直逼了過去。
極目遠望,當街的已經橫七豎八了幾條屍體,身下積蓄了幾汪鮮血,有老有幼,看傷口皆是直指胸膛,一劍斃命,明顯的出自同一人之手。
沿街的一大片兒房間,個個住在客棧裡的人都支起了窗子,半側出腦袋來看動靜。
盡歡帝也知覺不對,放下本就無盡下嚥的粥,走到逝水身邊,伸手把木棍又往上捅了捅,露出更開闊的視野。
“啊——”
一聲淒厲之極的慘叫。
盡歡帝才上手便看到一個女人身受重創,胸前長劍帶著飄潑的血色,被一個黑衣人急速抽出,女人應身倒地,破敗地砸在身後的,許是賣胭脂的小攤子上,碰翻了五光十色的木匣子,紅的白的黑的水粉都撲在身上。
嗅到逐漸飄過來的,久違的血腥味,逝水攏了下眉。
看身手,利落至極,不是花拳繡腿,這衣著打扮,窄袖束腿,黑布蒙面,估計不是鬧事的紈絝子弟,那便是武林某個門派的人了。
光天化日,哪個幫派的人,居然如此明目張膽,猖狂到當街行兇,牽涉甚廣,也太沒腦子了點。
逝水正想間,執劍行兇的黑衣人馬不停蹄,又從那女人原本站立的小攤子後扯出一個哇哇大哭的小孩子,手起劍落,一顆圓溜溜的人頭便橫飛出三丈開外,驚呆了一幫子駐足遠觀的人。
逝水錯愕。
手無寸鐵的婦孺,然後是年僅垂髫的小孩子。
這,這擺明了是斬草除根,滿門滅口。
如此大的仇怨,不是世代冤仇,便買兇殺人,看那黑衣人的動作舉止,且是單槍匹馬,而且遇到的阻擋都甚是微弱,倒是買兇殺人的佔了多數。
這個黑衣人的組織,若不是太過懶散,疏於管理,便是新近成立,不懂規矩,怎麼能讓這等事情坦誠在芸芸眾生眼前,這留下破綻也太多了些。
其實,受人委託,為人辦事的組織,都不是名門正派,因為收人錢財,與人消災,委託的人多了,便無法保證都是懲惡揚善的事情,還會有不少被人唾棄,為人不齒的委託。
比如眼前這個滅人滿門,就是太過兇殘,不能拿出來見光的,否則會被那些吃飽了沒事兒乾的名門正派揭竿而起,一呼百應,集體攻訐。
所以像這種可能引起公憤的委託,一般殺手都會謹慎地接手,而後事先計劃周詳,月黑風高之夜偷偷下手,並確保不留蛛絲馬跡。
而到時候,若是被發現了,那殺手所在的組織便會逐這個殺手出門,丟卒保車,讓人聲討辱罵那個殺手,好保全組織的立足之地。
逝水不由起了好奇之心,想看看那個殺手是屬哪個組織的。
誰料逝水才探身細看,登時面色大變。
那個黑衣人正在已經空無一人的大街上,來回省視著零零落落匍匐在地的屍體,以確保沒有活口,疾速追打已經微微鬆開的衣領裡,居然露出了半片黃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