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歡帝輕挑眉,一挺腰桿。
逝水晃了一下身子,連忙捂嘴吞回支離破碎的呻吟,勉力拼湊出了一句完整的答言:“父,父皇命逝水與,與天鉞競爭太子一位,逝水自當,自當全力以赴。”
“百發百中,箭箭直指要害,父皇前時還想呢,是否要找人教授逝水射御之術,看來是瞎操心了。”
盡歡帝嘲諷一笑,突然伸手繞住了逝水的髮絲,狠命一拽將逝水的腦袋拖到臉邊:“逝水這些年在後宮中都做了什麼,父皇不會去查,大概也查不出多少,父皇希望逝水從此之後,不要再遮遮掩掩,藏頭露尾,就如逝水所言,從此全力以赴,父皇想看看,逝水到底有多少能耐。”
好想,好想知道皇兒的全部。
雖然說過不計較皇兒隱藏的秘密,雖然答應了皇兒要‘不相問’,但是時至今日,好奇和渴求已經越來越迫切,皇兒與宿尾不同,所以自己哪怕承受不了,哪怕真相會讓自己揪心不已,也好想了解皇兒的過往,想要皇兒慢慢向自己,抖落出所有過往。
逝水覺得頭皮鑽心的疼,卻仍然咧嘴淺笑,父皇是覺得,兩強相爭方才是一臺好戲麼?
心隨念轉,逝水溫文應了一句:“兒臣遵旨。”
盡歡帝亦是回以一笑,鬆開手,看著纏繞在指間,被自己強力拽下來的幾縷青絲,輕輕一吹便將它們抖落到了席子上。
如此一日,幾日,十幾日,盡歡帝天天一到天黑用完晚膳,便將逝水扣押在房中,夜夜笙歌不斷,纏綿許久,彷彿有今朝沒明朝般狠絕,一日,做得狠了,逝水終於回首告饒:“父皇,四更已過,可否歇息了?”
“不可。”
盡歡帝回答地乾脆利落。
“那父皇何時幸他殿妃嬪呢,而且父皇自從羊谷回來,又立典冊後便再沒去過牽鳳宮,娘娘獨守空房這麼久,可是不太好?”
“呵呵。”
盡歡帝心中惱怒,卻是俯身,溫柔地與逝水額頭相抵,鼻尖相觸,呼吸相聞,不顧眼前人兒的眼神閃爍,顧自輕輕說道:“父皇不幸牽鳳宮,皇后便不會誕下子嗣,對逝水來說,豈不是很好?”
“但是……”但是這麼些天了,大皇子與皇上久居一屋,即便是輕手輕腳,也瞞不住人,宮人大臣會議論父皇的舉止,又將父皇打入‘昏君’一道啊。
“無需多言。”
盡歡帝捂住了逝水的嘴,心中劇痛。
後悔了麼?
心生厭倦,不想再與自己的父皇同床共枕了麼?還是擔憂宮人閒言碎語,開始鄙夷自己的所作所為了?
——晚了。
我已深深淪陷,難以自撥,所以這筆權色交易,雖然由皇兒你挑起,但不是皇兒你先叫停,便可以停的。
翌日清晨,也是大晴天,一碧萬頃,浮雲寥寥,就是豔陽高照,夏末的炙熱絲毫沒有收回爪牙的意思。
“父皇要帶逝水去哪裡?”
“到了就知道了。”
盡歡帝攜著逝水的手,擯散了眾侍從,在皇宮之內愈走愈遠,居然拐入了一處幽深的竹林,沿著幾乎被芳草埋沒的小徑,扶著周遭筆挺的竹子,驅趕了無數嗡嗡作響的小蟲,終於遙遙看見了一座三層小樓,清淨明朗,在翠綠的竹葉間若隱若現。
“這是——”
逝水步到小樓下,看著其上破敗到已經不分字跡的牌匾,目露困惑。
“這是先帝在世時,煉丹求長生的丹藥房。”
盡歡帝淡淡回言,而後將逝水帶上臺階,囑咐道:“丹藥房通體木製,年久失修,撐不住力,逝水小心些走。”
逝水剛踏上臺階,剛想往上一步,果然便有‘吱呀吱呀’的聲音傳出來,逝水低頭一看,七級臺階竟然已經被蟲子蛀出了好些大洞。
——這個丹藥房,是被廢棄了多久了啊。
踏進屋裡,一股塵封已久的飛灰之氣撲鼻而來,裡面竹椅竹桌,了無裝飾,正前方是一張道士羽化飛仙的畫卷,紙張泛黃,卻不是前朝時的聖賢老子,而是一個青衣黑髮,卓爾不群的年輕人。
逝水走近了想再看看,才發現畫上那人只是身著青衣,卻並非道士打扮,而且只是一個背影,根本看不出那人的廬山真面目。
“這個人——”即便如此,這個人還是有些眼熟啊……
“父皇也不知道是誰,只覺得這人有些眼熟,但又不太像。”
盡歡帝淡淡回言,逝水卻是一驚。
父皇竟然也覺得‘有些眼熟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