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匹野馬背上,自己揮鞭縱馬,向紅馬迫近。紅馬吃過一回苦頭,豈肯容人再近,奮蹄突出馬群,蹄不沾地,頃刻間將梁蕭拋落兩箭之地。
梁蕭不由好勝心起,縱下馬來,銜尾緊追,此時東風正厲,吹得他衣袂飄飄,便如憑虛御風,在草上滑行。眾騎士瞠目結舌,呆呆瞧著一人一馬浮光掠影般奔到地平線處,消失不見。
逐出二十餘里,紅野馬越奔越快,梁蕭漸被拋落,暗讚道:“此馬神駿絕倫,不知與鶯鶯的胭脂相較,誰更厲害一些?”降服之心更甚,俯身抓起一塊硬泥,捏下一枚小丸,以“滴水勁”射出,擊在紅馬後腿關節處,泥丸嗤的一聲,化為輕煙一團。這一下力道雖輕,卻叫紅馬後腿軟麻,瘸了一瘸。梁蕭趁勢奔近,手中泥丸去如連珠,不傷紅馬筋骨,只令它蹄軟筋麻,有力難施,去勢漸漸緩了。
半桶羊奶工夫,梁蕭搶近馬尾,伸手拈住,一個筋斗翻上馬背。那紅馬使出渾身解數,奮力掙扎,梁蕭施展輕身功夫,任它起落。紅馬見勢不妙,縱蹄狂奔,梁蕭左臂勒住馬頸,伸袖蓋住馬眼。紅馬眼前漆黑一團,惟有閉眼瞎撞,亂兜圈子,狂奔了半個時辰,終於無法可想,佇足服輸。
大哉崑崙(1)
這邊馬王離群,馬群頓生潰亂。眾人趁機捕捉,奈何追逐已久,人倦馬乏,野馬性子又極為剽悍,堵截數次,漸自攔截不住。眼瞧著馬群又要潰圍而出,忽見東北方一團紅光冉冉飄來。
梁蕭乘馬趕至,一拍馬頸,紅馬縱蹄嘶鳴,野馬群轟然奔回,在它前方聚成一團。眾騎士圍將上來,梁蕭用突厥語叫道:“馬王在此,不必用強。”眾騎士見他騎乘紅馬,個個面露驚容,鬨然叫道:“阿忽倫爾,阿忽倫爾……”梁蕭不解其意,也不欲多問,向那少女朗聲叫道:“你們回哪裡去?”少女雙頰淚珠未乾,聽他一問,不禁破涕為笑,遙指西邊道:“去哪裡。”梁蕭輕提馬鬃,紅馬會意,忽喇喇向西馳去,野馬自是以它馬首是瞻,一時萬馬奔騰,復又向西馳去,眾騎手喜不自勝,紛紛尾隨。
行了約莫百里,人馬皆乏,一名騎手趕上來,請求休憩,梁蕭勒馬停住。不一陣,數十騎擁上來,騎士紛紛下馬,為首是名老者,著一襲描金短衫,頭頂闊大皮帽,額寬鼻挺,身軀高大。左邊是那紫衫少女,右旁是一個唇有短髭的英俊青年,背挺如槍,雙目平視前方,神態倨傲。
老者微一欠身,用突厥語說道:“我是這裡的族長歐倫依。年輕人,你說突厥話,是突厥人嗎?”梁蕭道:“我不是突厥人,你們呢?是突厥人嗎?”短髭青年面露不屑,冷冷道:“我們是精絕人!”梁蕭奇道:“精絕人?沒聽說過?這又是什麼地方?”那青年聽得甚不入耳,哼了一聲。歐倫依微笑道:“這裡毗鄰西崑崙,說起來,精絕故國破滅很久了,我們在崑崙山下已經流浪了四百多年。年輕人,你從哪裡來?蒙古還是漢地呢?”他見多識廣,自梁蕭容貌舉止上,大致猜出了他的來歷。
梁蕭尋思道:“無論蒙古漢人,只怕都不會拿我當族人,天下雖大,卻無我立錐之地了!”當下嘆道,“我一介浪人,無國也無家。”歐倫依見他不肯相告,只得轉過話頭道:“那麼敢問大名。”梁蕭心道:“說出名字,豈非自認出身?”略一沉吟道:“你便叫我西崑崙吧!”
精絕人不論賢愚,都聽出此人言不由衷,原本見他降服馬群,心生佩服,均想與他結交,哪知此人遮遮掩掩,來歷也不願吐露半分。精絕人素以誠懇待人,對他好感大消。惟有歐倫依瞧出梁蕭似有隱衷,點頭笑道:“好,西崑崙,多謝你收服馬群,你要什麼酬勞,儘管說罷?”
梁蕭搖頭道:“我不要酬勞。”聽得這話,眾人更露出詫異之色。歐倫依哈哈笑道:“那麼,如不介意,請你去我們的營地,喝一碗甘甜的美酒,瞧一瞧精絕姑娘的舞姿罷!”梁蕭見他言辭懇切,不便推辭,拱手笑道:“聽憑吩咐!”眾人歡然大笑。歐倫依手指短髭青年道:“這是我侄孫捷蘇,精絕人中最驍勇的戰士。”捷蘇略略點頭,算是招呼。
歐倫依又引介那名紫衫少女道:“這是我孫女……”少女不待他說完,便道:“我叫風憐,精絕人中最美的姑娘。”眾人笑成一片,梁蕭也不覺莞爾,風憐緊盯著紅馬,眼中流出敬畏神氣,說道:“西崑崙,你能降服阿忽倫爾,很了不起啊!”梁蕭皺眉道:“阿忽倫爾?”風憐道:“精絕語中,阿忽倫爾就是浴火流星,也叫火流星。”梁蕭由衷讚道:“火流星,好名兒。”風憐輕哼一聲,噘嘴道:“先前不失手,馴服它的一定是我才對!”明亮的大眼在火流星身上轉來轉去,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