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者復之。
因為,他知道,那三名老儒的來歷,正是那名利門中的司廚、司舵、艄公。
他們本身的光彩,足可以淹沒一切邪念。
他們答應封龍飆,要把一生的恩仇苦怨,世俗煩惱乃至家國民生之大計講給幫中弟子。
封龍飆相信,他們是絕對絕對的名師。
他也相信,名師出高徒。
昨夜春雨江邊生,艨艟鉅艦一毛輕。
向來枉費推移力,今日江中自在行。
封龍飆不在江中。
在山谷裡。
山谷不也像一條船麼?一條載滿種種希望的船,本來它是要駛向沙灘,駛向礁石,駛向腥風血雨,鬼門關。
現在,一切都沒變。
船,還是船。
只是變了一個舵手。
它的方向正在悄悄地改變。
慾海雙殺以左右護法、左右書記官的身份,向他報告著幫務。
封龍飆品著茶,眯著眼睛,欣賞著雙殺妙音,他很會享受。
尤其是這麼好的享受——“川北分航舵主縱酒身亡,已令槓棒幫金棍銀杖接任。”
“酒西分舵舵主貪色暴死,已令金雞幫冠金雞接任。”
“陝南分舵舵主易人,繼任者乃鴛鴦門鐵血鴛鴦夫婦。”
“魯東分舵舵主引咎辭職,繼作者乃雙筆官。”
“五湖分舵舵主落水身亡,著令雲湖蛟出分舵主。”
“玉門分舵舵主碧血鞭請賜五星匕。”
“彝度分舵舵主酸書生稟告……”
“鄂中分舵舵主黃牛無敵……”下面的話很輕、很輕,是關於三公、九使的話題。
封龍飆笑了。
慾海雙殺卻哭了。
她們不能不哭。
臘八日。
八寶粥。
她們沒有喝,只是哭,哭得很傷心。
封龍飆走了。
一封詔書,召走了這位親哥哥。據說,皇帝佬要見這位二品大帥。他是笑著走的。
笑著把幫中事務託給了她們。
谷中少婦。
初知愁。
是離愁,是別愁。
冬日。
未凝妝。
亦未上樓。
只是站在白雪皚皚的出尖上,任雪花拍打著她們的淚頰。
不見陌頭。阡陌茫茫,人影渺渺。
楊柳沒有,亦無色,只有松風在嗚嗚的哭泣,數那極高高的美人松哭得傷慟。
夫婿,沒人教他,他也沒有求取,只是憑掉下來這麼一頂二品大帥的金印。
封侯?封不封吧!
第十六章 虛功假惡
要想知道份量,就上秤稱一稱。
封龍飆這樣告訴燕飛飛、宮憐憐。
燕飛飛和宮憐憐正睡在一張床上。
又香又軟的床。
窗外是銀白銀白的月光,投在雪地上,顯得那麼有情調,溫柔中帶著清涼。
宮憐憐凝視了很久,翻過身來,抱著燕飛的粉頸,道:“今天是個好日子。”
燕飛飛道:“喔?”
宮憐憐道:“今天是封郎的生日。”
燕飛飛的眼睛中有了淚光,道:“一個傷心的誕生紀念日。封郎太苦了,受了那麼多磨難。假如他有了孩子,我們一定好好看住,讓他的孩子有雙倍乃至幾倍的幸福。”
宮憐憐道:“他會有孩子的,封家一定會子孫滿堂,人丁興旺。”
燕飛飛道:“封郎一身血仇要報,步步危險,我們要替他小心,替他想個很保險,很保險的方法。”
宮憐憐道:“什麼方法?”
燕飛飛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胸膛,道:“真正的男人,都很負責任。當他有了一種責任後,即使遇到拼命的機會,也不會太沖動。因為他會想起,他的生命已經不獨屬於他,他要替別人分外珍惜自己的生命,”
宮憐憐已經聽懂了她的話,道:“我們能讓他產生這種責任。”
燕飛飛道:“妹妹,你決定了?”
宮憐憐道:“今天是個好日子。”
兩個姑娘擁抱在一起,她們為自己的這個決定感到很滿意。
“沙!”窗子一動。燕飛飛、宮憐憐的滿意,在剎那間凝固了。
是凍僵了。
一個黑衣蒙面人,帶著砭骨的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