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歡一瞬間恍然,為什麼容衍對容景有份特別的關心。
她也明白了容景當初說的跟他祖上有點關係,並不是指出了五服這麼簡單。
她更加知道了,所謂天生劍體,並不是劍修天才的別稱,而是由劍體天然生出。
過往種種一一都在她眼前浮現,她覺得自己懷裡如同抱了一把冰冷的劍器,他理所當然地讓她擦背,他可以輕易靈魂離體,奪舍的劍靈受到他的壓制,他輕聲讓她握住,他在她手裡震顫,他託載她翱翔九天,他指引她劍勢指向,他欣喜於再不會有劍比他更加契合她,他興奮於她捨不得有哪天看不到她……
原來自己一直以來那樣抱著、撫摸著的那把劍,並不是容景的珍藏,而就是容景本身。
也是為了這個,容衍才那麼心心念念,九尾又那麼理所當然地認為她要做劍修。
自己這是……愛上了一把劍呀。
一把……有血有肉還有空間,並存在過了那麼多年的劍。
卓歡緩緩轉頭,向容景綻出一個笑容:“原來你已經這麼老了,所以我大概不算是老草吃嫩牛了。”
“什麼?”
容景沒能聽懂。
卓歡也不解釋,牽著他信步向前走去。
劍塔空間慢慢崩解,車水馬龍漸漸出現,一個留著直長髮、揹著雙肩包的平凡女學生匆匆跳下公交車,跑向一個小區,按開了電梯門,接著電梯不斷上升,最終停了下來。
女學生掏出鑰匙,開啟了家門,一頭撲進了廚房,摟住了正在做飯那個人的腰身,撒嬌地問:“媽,你今天做了什麼好吃的?”
“還有一會兒才會好。”
媽媽捏了捏她的鼻子:“先去吃點水果,都給你切好鎮在冰箱裡了。”
又叮囑:“少吃一點兒,太冰……還有別一會兒吃不下晚飯。”
而後陸陸續續的,爸爸回來了,帶著報紙和教訓;接著嫂子回來了,帶著零食和卓陽;最後哥哥也回來了,帶著疲憊和關心。
等哥哥稍稍清洗去一點疲憊,一家人便和樂融融地坐到了飯桌旁……
這就是她曾經最為快樂的時光,每個週末回去都可以見到家人,有媽媽特地為她加菜;有爸爸嘮嘮叨叨沒完沒了;有哥哥關心學習成績、工作意向;有嫂子關心衣食梳妝;還有卓陽,悄悄關心她有沒有物件……
一滴眼淚悄悄滑下,這是她最真實的喜,也是她最疼痛的傷,自那一天開始,她就跟他們分開了,整整三年,不,已經不止三年,她再沒能見到他們。
“我好想他們……”
卓歡墊著腳,勾著容景的脖子,肆意地讓自己的淚水流進了容景的脖子裡:“真的好想,好想回去……”
“會……有那天的。”
容景輕輕拍她的背。
“是啊,所以我只是想念,而不會絕望。”
卓歡發洩良久,壞心地在容景的肩頭蹭幹了眼淚,重新又綻放出平日那種燦爛自然的笑容來:“也所以,這樣的畫面根本打擊不到我,因為我有股信念,我總會回去的,到時候……”
卓歡認真地看進容景的眼睛裡:“你會跟我一起回去嗎?”
“會。”
容景也認真地回答。
同時心頭的一點陰霾一掃而空。
這是卓歡的詢問,也是對他的回答,是她看完那完整的一幕之後,最為明確的態度。
她是真的不在乎,他究竟是什麼。
又其實,早先劍塔幻境的自然消退本身就已經證明了他最憂懼的事並沒有發生,那一關不攻自破!
“喜、怒、憂、懼、愛、憎、欲,”
卓歡開始掰手指:“我們這是過了幾個了?”
“愛生欲,憎生怒,因憂懼,因喜傷。”
容景也一一清數:“可以說都過了,也可以說只過了四個。”
“那還會有下一個嗎?”
卓歡向四周,車水馬龍已經漸漸淡去,新的場景卻一時還沒能出現。
她是由衷地希望不再繼續有什麼了,想離開是其一,更深刻的原因卻是真的相當憎厭這樣的場景,雖然後來者兩個場景,某種程度上算是幫了自己和容景,揭開了彼此心頭隱藏最深的憂,讓他們彼此相知更深,但這種毫不管本人意願的強制中獎,帶著濃濃的玩弄人心的味道,當真是噁心透了,遠不如一刀一劍來得痛快!
又其實,便是沒有這兩幕更為直觀,更具備衝擊力的場景,她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