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息急促。
趙校尉單膝跪在地上,他是掌管斥候探馬的武職校尉,便是自己剩下一口氣,也當得把訊息清清楚楚的說得明白。
“……皇集郊外積雪太厚,敵我混雜,人數實在無法清點……我等在附近搜尋許久,沒有發現我軍任何生還之人……屬下便將……便將元帥先行帶了回來……”說著聲音一抖,再也說不下去。
一時之間,羅鴻、戴思秦、杜遵道三人皆是沉默,沒有人追問,更沒有人有勇氣去碰那青龍牙旗半分。
忽然之間,大帳門口侍衛低呼一聲,打破了帳中的沉默:“俞二俠。”
隨即羅鴻幾人只見得帳簾一撩,一個人進了來,身形高瘦,風塵滿面,深灰大氅、石青長衫,其上早已結滿厚厚冰霜。正是一日兩夜未曾閤眼快馬而來的俞蓮舟。
羅鴻見到他,心中一時痛極,繼而五味陳雜,喉頭髮緊,“俞二俠……”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俞蓮舟極輕的點了點頭,一雙眼睛卻盯著那青龍牙旗覆蓋嚴實的擔架,臉色沉得仿如昨夜的暴雪天色。
那青龍牙旗,當年在沈浣接掌十萬義軍之時,他曾親手替沈浣掛在中軍大帳之前。這一面青龍牙旗,撐起的是帥者將威,是三軍士氣。
主將不亡,牙旗不倒。
然而昔日裡那飛龍在天的牙旗,如今卻靜靜的覆蓋在擔架之上。寂靜得令人心驚。
這一面殘破的青龍牙旗,卻是清清楚楚的記下了兩日兩夜裡,皇集如今那白茫茫一片的雪原之上,曾有著怎樣慘烈的廝殺。瑾青之色已被不知多少人的鮮血浸透,泛出沉沉黑紅,上面依舊留著烽煙的灰黑,將那在天飛龍生生襯得猙獰起來。殘破的旗面被無數兵刃割裂,那一個巨大的“沈”字卻仍舊辯的分明。
牙旗下面,隱約是一個人形,靜靜的躺在那裡。那牙旗蓋得太嚴,從頭頂到腳下,什麼都被遮住,能看見的,只有無數斷箭由牙旗下伸出,將那牙旗撐開,嶙峋支離,仿似一個怪物。
帳中的氣氛彷彿要將每一個人肺中氣息盡數擠壓出來。沒有人能說話,沒有人能抬手,更沒有人敢上前去碰觸那青龍牙旗。彷彿只要沒有去人看清那人是誰,下一刻營前便會傳來人馬歸營的聲音,會傳來照雪烏龍的咴鳴之聲,然後那個熟悉的高挑削瘦的銀甲戰將會一如既往的掀開帳簾,滿身沙場狼煙的氣息,端坐帳中等著諸人稟報營內事務。
忽然間,一個人影打破了大帳之中那幾乎要將所有人神智擠壓破碎的沉寂。
俞蓮舟目不轉睛的看著那青龍牙旗,眼中神色深沉肅然,卻是在所有人不能也不敢動的時候,定定走到擔架之側。他垂目看著那青龍牙旗片刻,楞骨分明的手青筋隱隱,卻是穩穩的抬起,將那牙旗由上掀了開。
一瞬間,帳中一片冷氣倒吸之聲。
牙旗之下,是一張支離破碎的面目。那面目彷彿是被亂軍馬蹄狠狠踩踏過,顱骨破裂,血肉模糊,五官早已如一片爛泥,分不清口鼻,一隻殘碎的眼球被從眼眶裡擠了出來,粘掛在一側。深可見骨的刀痕由左面劈過,碎裂的白骨森然的從傷口處戳了出來。
那旗下戰將,遠比那殘破牙旗更加慘烈。
帳中諸人,無不是沙場之上征戰多年,早已見過太多血腥慘烈之事。只是如今,眼睜睜的看到那牙旗之下的銀甲戰將,血腥之氣彷彿如刀一般生生在每一個人的心頭狠狠的反覆剜過。
俞蓮舟的手頓住,執了那牙旗一邊,手背之上青筋暴起,雙肩與後背僵硬仿如岩石,不顯喜怒的雙眼一瞬間瀰漫了漫天大雪,一如前夜夜色。
擔架一側,放著的是一柄長劍,銀質吞口,玄玉作柄,樸素雲紋,俞蓮舟被那霜刃青泓狠狠的晃了下眼。信水之上。因緣際會而與自己換了長劍的少年淺笑的模樣忽地浮上心頭。他還記得那少年沉靜而不苟言笑之下,所掩飾住的少年人的活潑天性,與偶爾酒後難得一露的肆意胡鬧。當初燈火之下面色嫣紅酒醉燻然的少年,如今,竟是這般支離破碎的躺在這單薄的擔架之上。鮮活而強悍的生命,竟是連十年時光,都沒有能撐過。
擔架之上的人,勉強可見的臉頰輪廓映入眼中,依稀便是當年信州道上重逢時候的模樣。白袍銀甲此時早已滿是血汙,其上不知多少刀槍劍戟留下的痕跡。而一隻手中緊緊握著的東西,正是虎符將令。其上一個沈字,統帥三軍,令行禁止,數十萬人馬無敢不從。
他一隻手輕輕的摸向那筋斷骨碎卻猶自握著虎符的手。極輕的將那手舒展開,欲將虎符拿了出來。
那隻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