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除了師父師孃房中的那一柄瀝泉槍,便是師父常常陪了師孃在練武場上以槍法過招,其餘便少有可尋之跡。若非幾年前少林屠師大會上,少林寺為元軍所圍,師孃恐是會這般不顯山不露水下去。而那一次,不僅江湖群豪見得師孃躍馬軍前指揮若定看得直了眼,便是他從小被師父師孃帶大,看到元軍只見到師孃一身銀甲金槍,身後高舉的青龍牙旗上一個“沈”字,便嚇得如潮水急落紛紛後退,也不禁敬慕至極。打那以後,他央著師孃要學這行軍用兵之道,師孃才將他送來蕭師父這裡。彼時他只覺得有趣,然則如今數年過去,他卻漸漸明白,師孃那一張旗,一杆槍之後,都有著怎樣的故事。
蕭策似是明白少年所想,點頭道:“你師孃,確是我所見到過的最出色的將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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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沈浣,卻並不知二十餘年後蕭策所言。事實上,自從她下令堅壁清野、固守淮安以後,同僚手下的反對與士卒的不解與怨言並未有讓她太過不安。她心中最為不安的是,這戰術必定使得急欲過河紮營、尋糧過冬的元軍棄攻淮安,而進一步南下。她甚至清楚的明白,下一戰必在如今張士誠部所駐的高郵。
這就意味著,四十萬大軍,過了淮水。
而她心中所惦記的,是她於蕭策的諾言:十年內決不讓北方元軍渡過淮水半步。
彼時聽到她將令而驚詫萬分的,並非賀穹,並非狄行,並非樓羽,甚至不是任何將士。最驚訝的那個人,是阿瑜。因為潁州軍上下十餘萬人,唯有阿瑜明白她對蕭策的千金一諾付出了多少代價;而如今親手打破這一諾言,又有著多少對蕭策、甚至對沈浣自己的歉疚。當時阿瑜一句話也未說,只是默默的拍了拍她的肩。
沈浣看著阿瑜,想到接下來一個月甚至更長的時間裡,恐是她打得最為辛苦的一戰,半晌忽地拉起阿瑜,便往後帳而去,“阿瑜,你現在便收拾細軟,我派人把你送去金陵。小路走的時候留下了話,說你只要變了主意,可隨時持了她的手書去金陵尋她兄長。”
阿瑜用力一掙,還沒等她開口,就被沈浣打斷,“我知道,你不想走。”
阿瑜一昂脖子,雙手抱胸看著她,一副“我便是不走,你能奈我何”的模樣。
沈浣嘆了口氣,“阿瑜,這次淮安一戰,我雖不欲讓兩軍交兵,然則這幾十日的困守,卻是避不開的。我潁州軍六萬將士,如今加上十餘萬難民,這軍中糧草怕是決計過不了冬。而主公那邊,明春之前怕是不會再調撥糧草來。”
阿瑜滿臉不服的看著沈浣,“姑奶奶跟著你這麼多年,也不是第一次捱餓,你現在把我送走,不嫌晚了點麼?”
沈浣被阿瑜這般一說,頗是愧疚,附在她耳邊輕聲道:“小路臨走悄悄跟我說,你到金陵以後,可以跟她兄長聯絡。她兄長在江南商界還算有些底子,可以助你置辦些產業。阿瑜,這件事情我想了很久,如今烽煙遍地,師兄那邊軍糧也很吃緊,主公那邊對咱們又極是剋扣,我手下這十三萬兄弟若無自己軍需來源,怕是還得這般挨餓受凍下去。阿瑜,你的本事我心中清楚,只這般留在我身邊,實是平白浪費了你的才華本事。我要你去金陵,經營些什麼我並不懂,且隨你自己意願,但是我盼你今後的進項,可以補充潁州軍軍需開支。”
此言一出,阿瑜驀然靜了下來,定定的看著沈浣的眼。足足過了兩三盞茶的時間,緩緩出了一口氣,開口道:“好,我答應你。但是我有三個條件,你必須答應,否則我絕不走。”
沈浣立時道:“你儘管說。”
阿瑜伸出纖纖素指,“第一,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需好好照顧自己,你那舊傷再復發一次,姑奶奶立刻把所有進項拱手送給韃子去!第二,我只在金陵留到經營穩定,便立刻回來,回來以後你便再不許轟我,而且人前你是,人後你事事需得聽我的。”
沈浣哭笑不得的揉了揉額角,“我現在人後不也被你管得死死的?”
阿瑜瞪了她一眼:“你還有臉說?!是誰傷好了沒幾天,我一眼沒看住,就頂著大雨同人去比武的?”
沈浣趕緊賠笑道:“是是是!以後都聽你的。”
阿瑜翻了她一眼,又道:“第三,將來就算有了進項,別的好說,但是小路那裡的二兩五錢銀子,我絕對不替你還!你甭想著有人替你付診費藥費的歪主意,就混不在乎的隨便折騰!”
沈浣無奈笑道:“小姑奶奶,我要是有這歪主意,你儘管收拾我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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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瑜臨走那日,並未有驚動他人,沈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