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兩方說得僵了,又是一場好殺。傅元影心下暗暗盤算,己方還有一張王牌,料來熊俊不能不買帳。他連使眼色,娟兒登時意會,趕忙跳下場中,喊道:“這位熊將軍,我是九華山前掌門的師妹,請你稍慢動手。”
那熊俊原本威風八面,說起話來更是中氣十足,陡見了娟兒,卻是輕呼一聲,大都督就這麼一個貌美小姨子,軍中芳名遠播,眾將官便沒見過面,也曾聽過這位娟二小姐。熊俊第一個帶頭,滿場兵卒躬身行禮,同聲暴喊:“娟二小姐!”眼看娟兒嚅嚅齧齧,回了半禮,瓊芳蹙眉詫異,忖道:“看來在軍營裡頭,娟兒的面子比我還大。”
大都督的小姨子稍一露臉,便讓大批軍士啞口肅立。宋通明冷眼去望,看那熊俊臉上有些發紅,想來十之八九存有邪念,冷笑便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麼?操你媽的去死吧。”娟兒怕雙方大打出手,忙圓話道:“這位熊將軍,我姐夫近況如何?身子還好麼?”熊俊不去理會無聊譏諷,拱手回話:“回娟二小姐垂詢,都督政躬康泰,日食十斤肉,夜飲十升酒,強逾少年,我等自愧不如。”
耳聽廟門外哭聲震天,娟兒偷眼去看,只見一名又一名男女脫衣檢驗,大批人潮亂糟糟地,不少婦女掩住了裸露的胸脯,哀哀啼哭,許多男子滾倒在地,想來都被打傷了。眼看瓊芳等人連使眼色,忙道:“熊將軍,我姐夫不是要你們善待百姓麼?你們這是在做什麼?趕快住手了。”熊俊卻往後退開一步,喚來了帶頭軍官,沉聲道:“你的案子,你來說。”
那帶頭軍官朗聲道:“奉上命!賊匪潛入荊州,燒燬糧草,我等追捕賊人,一路前來此地。是故搜尋百姓,便宜行事。”祝康搖頭嘆息:“便宜行事,也不該脫女人家的衣衫。如此荒腔走板,聚眾擾民,貽羞朝廷,不怕你家大都督殺你的頭麼?”
那帶頭軍官雙目圓睜,怒道:“大膽狂言!”祝康嚇了一跳,慌忙向後退開,縮到傅元影背後去了,傅元影擋到那軍官面前,也不同他爭吵,只轉望熊俊,嘆道:“熊將軍,奉勸你一句,這名軍官做事莽躁,閣下回營之後,務須法辦此人。”傅元影向來溫和周到,若非對方言行不妥已至極點,必給對方留下後路。連他也這般說話,可以想見瓊芳等人的心情了。
熊俊目光沉斂,卻是搖了搖頭,不置一詞。傅元影有些不悅了,還不及發作,猛聽那帶頭軍官雙目暴睜,鬚髮俱張,步步向前,怒喝道:“奉本朝律典!荊州乃前線緊急戰地,末將奉行上令、寧死毋降、便宜行事!得此三條,便君命亦有不受!如今賊匪身有刺花,或做猛虎,或做熊馬,故須脫衣驗身!我等紀律嚴明,何存一寸不軌之心,豈下三濫之亂法惡軍可比?便大都督親來此地,吾何懼之有?”眾兵卒提聲高嚷,舉起盾牌撞地,以振軍威。
眼看瓊芳等人驚得呆了,熊俊微微一笑,解釋道:“諸位,戰時不比平時,沙場也不是官場,我等軍官出征,不講什麼交涉機巧,職級大者在場,便須擔負全責。也因軍法如此,只要大都督不在現場,每個指揮都該勇於任事,自任大都督。”他手指那位帶頭軍官,道:“倘若他今日抓不到燒糧賊匪,明早便要判斬……”他問向那軍官,道:“鄒東,你怕麼?”那軍官原來姓鄒名東,看他肅立仰天,大聲答應:“為國戰死,雖死無憾!”熊俊笑了笑,道:“他身為領頭,今晚抓不到人,自然人頭落地,而如今換末將過來了,我的職級較他為高……”當下舉手自指,含笑道:“若有差池,惟某是問。諸位,我等上得戰場,人頭便寄下了,你們還有異議麼?”
眾人聽得軍法如此嚴謹,無不大為駭然,瓊芳沉吟半晌,料來這些武官奉令行事,卻也怪之不得。但門外百姓如此可憐,又是不能不救,緩頰便道:“不如這樣,本座隨你去見大都督,替你說項……”話聲末畢,熊俊已然舉起手來,沉聲道:“住口!”
瓊芳一臉錯愕,那熊俊口氣轉為森嚴,說道:“說情說項、違法亂紀,那不是幫我,而是侮辱我的武名。少閣主再提此事,休怪我將你提報軍法究辦。”
熊俊這樣說話,卻是要逼瓊芳翻臉了。眼見這幫武人個個鐵打也似,全數是些死腦筋的頑硬之徒,傅元影等人個個叫苦連天,都在思索解圍之道。瓊芳壓抑怒火,咬牙切齒一陣,她調勻呼吸,頷首忍氣道:“你們家大都督呢?我立刻要見他。”
“回秉閣主。”熊俊將目光迴向地下,答道:“無可奉告。”
瓊芳雙眉一軒,只當自己聽錯了,提起嗓音,大聲再問:“恕我耳背!勞駕再說一回!”熊俊也大起了嗓子,朗聲道:“末將奉朝廷之命,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