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仲安站著半晌無聲,過了一會,他側頭,看著寶絡:“許是因一切皆唾手可得,繁花美景在前,放縱自己容易,剋制己身太難。”
“義兄。”
宣仲安走到寶絡面前,搭著他的肩往前走,“寶絡。”
“誒。”寶絡低低地應了一聲。
出了門,宣仲安看著他們在太陽底下被拉長的身影,他吐了口長氣,與寶絡道:“別人如何,義兄管不得,但你與我,這生定要攜手共進,莫要被亂花迷了眼才好。”
他低頭,側首看著寶絡,嘴角勾起,露出了微笑:“你我身為男兒,何不試一試有沒有扭轉乾坤之能?這件事比起你娶皇后生個兒子要難多了,要不,試一試?”
寶絡推了他一把:“敢情朕現在是在陪你玩呢?”
“走……”宣仲安看他臉上的陰沉褪去了些,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肩,帶著他往密屋走去。
“義兄,朕老覺得你比以前又可怕多了。”
“嗯?”
“你以前只白著一張臉,偶爾笑笑還挺好看的,朕覺得你那時候還像點樣子,現在都不笑了,有點難看,你覺得呢?”
“臉白就行。”
“你就不能笑笑?”
“笑笑?回頭您又好叫您的那兩個兄弟給為兄作詩?”
“朕說你怎麼當大官了,這心眼比以前還小了?”
“還行。”
一路上兄弟倆說著閒話,等近了密屋,寶絡臉上那點淺淡的笑沒了,他身邊的內侍攔著他不許他進,但有宣相帶頭,他們這是攔也攔不住。
寶絡進去沒兩步,就忍不住掩住口鼻乾嘔了起來。
宣仲安也聽到了一片肆意大罵和嘔吐交雜的聲音,他朝那些人掃了一些,帶了寶絡去了能看到全貌的亭院當中。
寶絡只看了那黑色汙池一眼,回過頭就大吐了起來,沒一會,他把肚中的黃色膽汁都吐了出來。
“宣相大人……”也是吐個不休的內侍跪到了宣仲安面前,眼淚鼻涕齊下,按著胃與宣相求饒道:“您就讓聖上回去罷。”
這哪是人呆的地方。
“好了,回吧。”宣仲安也只是帶寶絡來看一些,那些縱情聲色,富貴濤天的背後,埋葬著多少汙黑與白骨。
寶絡扶著他的手臂站了起來,他嚥了一口水,卻因噁心又反胃吐了出來,等到吐罷,他才勉強朝宣仲安道:“不,我要去看看他們。”
他們過去的時候,那些被押到此次的朝廷官員皆東倒西歪地趴在地上閉著眼乾嘔不止,他們的身上,甚至是頭上都是他們嘔吐出來的殘漬。
就是在奇惡的空氣當中,寶絡都能聞到從他們身上發出來的的酸臭味。
他們走到這些人跟前時,這些朝廷元老、大臣都沒有發現他們,他們奄奄一息,有一半甚至因此而薰暈了過去,連大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告訴他們,他們得把骨頭洗乾淨了,才出得了此處,若不,就在這呆一輩子罷。”寶絡冷冷道。
“是!”拿巾布蒙了耳鼻的禁衛軍沉聲應道。
等到他們出來,遠了那處密屋密林,寶絡還是覺得他鼻子間的味道揮之不去,他扶著柱著又吐了半天,吐到連眼淚都流了出來。
宣仲安在旁拍了拍他的背。
寶絡好過一點後,抬頭問他:“義兄,你是怎麼忍住不吐的?”
宣仲安替他拍著背,沒有回答他。
怎麼忍住的?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在看到那一幕後他的心就沉到了谷底,那種沉重和憤怒,讓他的腦袋疼痛不已……
除此,他吐不出來。
那些骨頭之下代表的一條條小命,那些小命之下代表的荒唐與荒謬也讓他吐不出來。
他知道,只要陶靖這樣的人再繼續存活下去,等朝廷裡都是他這樣的人了,那離整個大韋的百姓也變成像他們這樣的人也不遠……
到時候,人人都是欲*望的奴隸,整個大韋都是煉獄,這個朝代也就真的要屈辱地滅亡了。
“聖上。”
“誒?”
不止是寶絡,就是寶絡身邊跟著內侍和禁衛軍,還有跟著宣仲安的師爺和六部下屬,此時都尖起了耳朵。
“臣早上沒用早膳。”
“誒?”寶絡眼巴巴看著他,盼著他多說兩句。
“就是沒用早膳,沒有可吐的。”
寶絡耷拉下了腦袋。
“臣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