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是我歸德侯府的人。”宣仲安道了一句,示意父親向前,他也提了腳。
多說無益,父親一生瞻前顧後,侯府眼看就剩一口氣了,他還在想下人在想什麼,顧忌在意那些於事無益的細微末節,不知他再這般蹉跎下去,侯府不死也難。
子不言父過,不過宣仲安還是帶了他父親去見圓娘。
不讓他父親看著他是如何辦事的,不知他的堅決,回頭圓娘向父母親一求,他又功敗垂成。他不可能時時都呆在府裡,看著他們。
圓娘見著長公子進來,頭就低了下來,甚是畏懼。
她是後來才進府奶洵林的,跟長公子不親近,長公子見著她也是淡淡,且夫人也是聽長公子的,她雖是洵林的奶孃,但洵林還小,她又是奴,洵林也不可能為她出面,就是洵林有那個心,也是不成,在這個府裡,長公子是一年比一年還有氣勢了。
她害怕著這個主子,餘光掃到侯爺也進來了,頓時略鬆了口氣。
侯爺是最疼洵林不過的。
“你進府幾年了?”宣仲安一坐下就道,沒理會她的請安。
“回長公子,奴婢進府七年了。”
“七年了,也有點時日了。”
“是。”
“也該換個地方做事了。”
“長公子……”圓娘一聽,猛然抬頭。
“我記的他們一家都是籤的奴契進的府?”宣仲安朝屠申說。
“您記的不錯。”屠申回。
“長公子,”圓娘一聽就磕頭哭道:“奴婢這是做錯了什麼,您要這般罰我?”
“不是哭,就是鬧……”宣仲安支著手揉了揉頭,“這就是我侯府裡的下人。”
宣宏道本坐在上位沒出聲,這時宣仲安話沒落,圓娘就朝他這邊磕起了頭,“侯爺,侯爺,奴婢到底是做錯了什麼啊?奴婢……”
“我侯府是你哭鬧的地方嗎?”宣仲安抓起桌上的杯子朝她砸了過去,冷臉鐵青,“你教的好洵林,堂堂一個侯府公子,學了你哭鬧撒潑的本事,本公子沒要了你們一家的狗命都是輕的!”
他字字清晰鋒利如刀,每一個字都像是割在了人的身上,這時,被狠狠砸住了頭的圓娘已被嚇的哽住了喉,噤若寒蟬,便是連管家屠申都縮了下肩膀。
宣德侯這時也是一臉的鐵青。
長子這話是,是落在了圓孃的身上,何嘗不是落在了他們為父為母的身上。
是他們疏於管教了。
“主子面前,沒有你哭鬧的地方,當奴婢的,要有當奴婢的樣。”宣仲安冷冷道,“要是不耐煩當這奴婢吃侯府的這口飯了,一刀子抹了脖子就是。”
圓娘這下撲在了地上,連磕頭都是拿手擋住了額頭,不敢發出聲響。
“我下的令,沒有當奴婢的討價還價的餘地,滾!”
圓娘想滾,但她嚇得已經動彈不了了。
屠申見狀,趕緊叫了人進來,把她拖了出去。
這一拖,這才發現她之前跪著的地方有一灘黃色的尿漬。
宣仲安看到,熟視無睹地別過臉,看著上位的父親。
“您是不是還覺得兒子不近人情?”
宣宏道心中五味雜陳。
“這泡尿,現在是撒在地上,哪天要是撒在了我們頭上,您說,那會是何等滋味?父親,我們不是沒有那麼一天……”宣仲安說著,冷笑著輕哼了一聲,自嘲道:“且那一天,不會太遠,也許幾個月,也許兩三年,就到了。”
屠申聽到這話,趕緊走到門邊,讓下人退到廊下去把門,把大門關上了。
這廂,宣宏道狠拍了一下椅臂,昨天因歸德侯府賓客如雲而起的雄心剎那又跌到了谷底。
他知道,長子所說的話,不是危言聳聽。
長子從燕王封地回來,沒有說起任何一句他在燕地所經的事,但他從長子的長隨那裡得知,為求藥,他的長子甘當那老藥王的藥人,以身試毒,差點沒命回來。
歸德侯府昨日那短暫的榮華假像,是他拿命博回來的。
到底,是他這個當父親的無能,宣宏道別過了頭,竟不敢去看他那臉色青白的兒子。
他在外面為侯府以身涉險,生死不忌,他們為人父母的在府裡,連家都沒守好……
他愧對長子啊。
堂面一時靜了下來,父親沒有像以往那般說教他急於求成、不近人情,但宣仲安也沒有覺得這有多好。
現眼下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