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用過晚膳,張孝轅跟王家三弟兄在書房裡談話:“現今形勢,你們已經清楚,天下恐怕會有一陣子不太平。你們幾個我不擔心,唯有月兒年小,又是女孩子,我擔心一個人照顧不過來。月兒品貌,你們也都清楚,現今我有一句話問你們,月兒若許配與你們為妻,你們可願意?”
三兄弟互看一眼,又急急撇開眼光,皆低頭不語。
張孝轅暗笑:“不說話,那就是不願意了?也罷,前天陳師爺聽說我收了個義女,跟我提到,譚鈐轄正在給四個兒子尋婚配物件,想來我們張家,跟譚家也算門當戶對,等半月後到了江口,我便向你們譚叔叔提親。”
“小舅舅,我願意!”光涵著急起來。
張孝轅卻不著急:“你一個人願意沒用,還是算了吧。”
“舅舅,月兒很好,我很高興能娶月兒為妻。”光元接收到光涵求援的目光,緩緩開口,耳根子卻慢慢燒紅起來。
張孝轅點頭,盯著光宇:“宇兒,你不願意我也不勉強,等月兒嫁了你大哥三弟,生得男女之後,我便再給她尋個實誠的,湊成三夫之數。”
光宇猛然抬起頭來:“舅舅,我自然是跟大哥三弟一起的!”
張孝轅大笑:“好,我這便修書一封,遣人送與你們父親,若你們父親同意,便把親事定下!”
月容發現,自那晚四個男的關在書房談過話後,三兄弟對她的態度都有點怪怪的,比如,大哥看著她,雖然目光還是柔和溫暖,但似乎多了那麼一點熱烈。光涵看見她居然會紅臉,她像平時一樣笑話他,光涵居然會前言不搭後語。最奇怪的屬光宇,彆扭還是彆扭,居然期期艾艾問她:“喜歡什麼樣的釵子?”她才十歲半好不好,梳的還是包包頭呢。
中秋之後第五天,大人們便張羅著離開慄木縣,赴楚郡郡都江口,光元說江口城也有王家的宅子,今年在江口過年。收拾了兩大車的東西,所有留下的東西都打包,堆到庫房裡,好像永遠不回來似的。
中秋之後第十天,他們分批出發,月容和兩位嬤嬤以及阿姜坐同一輛馬車,三弟兄護著兩輛大車和馬車,提前一天先走,義父和大黑(就是那個兼做車伕的廚子)留下來跟佃戶們作最後交接,然後帶著兩個小廝推後一天出發。
月容她們的車剛到縣城城門,正排隊等著進城,大黑騎著馬從後面急急追來,衣衫襤褸,形容狼狽,光元發現後面並沒有舅舅和和兩位隨從,心裡頓時“咯噔”一聲,不由想起陳安那天的來訪。
那天,寒暄之後,陳安沒有多客套,就直接轉入正題:“五年前先帝病危,招福王、翼王、秦王、吳王等諸王進京,福王逝於途,秦王得以繼承大統。坊間傳言,福王乃吳王所害,而吳王乃秦王同母胞弟,間有言曰,福王之死乃秦王所授意。世子李玥繼任福王,福王眾向與吳王眾不和。
今有報,今上病危,榮城吳王、福王恐有異動,而吳、楚富庶之地,兩人勢在必得。大公子年前拒婚於吳王之女樂華郡主,雖源於不齒樂華之驕奢淫靡,然吳王以為鎮軍大將軍已歸於福王麾下,已生出拔異之心。今吳郡鈐轄武繼海乃吳王心腹,楚、吳間恐不久即有戰事,諸位為鎮軍大將軍至親,武繼海必有所為。爾等所在慄縣雖在楚地,然,距江都之近更甚於江口,請務必早作提防。”
當時自己大驚:“是我害了大家了!”
陳安卻一笑:“楚地吳王勢在必得,沒有大公子拒婚,戰事一樣不可避免。大公子不必多慮。”
張孝轅也拍拍他的肩,道:“你陳叔說得對,吳王早有覬覦之心,元兒不必掛懷。”
如今,距京城發出聖上病危訊息已近一月,目前雖無駕崩訊息穿來,但福王、吳王雙方看來已經開始動手了。難道,他們三兄弟真是武繼海的目標?抓住他們三人,以逼迫父親倒向吳王?他們也太小看父親了!光元心思百轉,目光觸及馬車,心中一暖:別的先放下,護住月兒要緊!
三兄弟交換了目光,招手讓大黑近前來,詢問他們出發後的詳情。
月容這時正在車裡瞌睡,她還不知道,一場遠甚於聖旨賜婚的彌天大禍,即將降臨吳楚大地,繼而燒向京城、邊疆。她五年逍遙自在的古代童年生活,嘎然而止。
☆、叛亂
宏德明熙五年八月二十,帝崩,吳王奉先帝幼子李瑜為帝,號正睿,改元弘寶。新帝封吳王為攝政王,出入車駕同天子。八月二十四,福王檄吳王挾帝自封,野心昭然,自封地南海發兵勤王。吳王請帝下詔責福王叛亂,詔書下,吳王即刻發兵南下平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