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碧落不敢應聲,眼見已到殿門前,不由緊走幾步,趕到門前,影影綽綽見到案前不安徘徊的瘦頎人影,頓時眼眶一熱,頓在門檻邊。
一邊內侍早在回稟:“陛下,楊將軍和碧落姑娘到了。”
楊定已走到碧落身側,一反手握緊她的手指,將她親親密密拉在身畔,含笑踏入殿中,如儀叩拜:“臣領軍將軍楊定,攜碧落公主拜見陛下!”
苻堅顯然早就知道了二人前來的訊息,早已走下階來,親自去扶碧落:“平身,都起來!”
碧落抬眼看時,正瞥到苻堅鬢間幾處斑白,襯了不知幾時深了許多的皺紋,比自己離開時憔悴蒼老了更多,淚水頓時傾肆而下,啞著嗓子叫了聲:“陛下……”
苻堅含淚道:“傻孩子,還叫朕陛下麼?”
碧落只覺一陣慈和的氣息撲面而來,已被苻堅攬住,靠到他的肩上,蒼涼的嘆息,只在耳邊迴旋,張開唇,半天才顫聲叫道:“父……父王……對不起……”
語未畢,已泣不成聲。
苻堅自然不會不知她相從慕容衝之事,揉著碧落濃密的青絲,低低道:“沒事,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他將碧落拉到身側席上坐了,宮女倒了茶水來,苻堅親自捧了,送到碧落手邊:“別哭壞了,瞧你……怎生這麼瘦?”
碧落不敢再哭,強抑了傷感,低了頭捧茶坐著。
苻堅見她安靜了,方才鬆口氣,和聲問楊定:“聽報你這幾日連戰告捷,還替朕尋回了碧落,朕可得好好賞你!”
楊定又跪下身去,微笑道:“陛下,臣不求別的,只求陛下……能成全臣與碧落之事。”
苻堅微一抬眉,眉宇間的英霸之意頓現,瞬即又消逝,叩桌輕笑:“隔了這許多月,難為你還有這個心!罷了,朕剛認回這個女兒,還想多留幾日,待戰事略平,朕再來安排你二人的親事吧!”
楊定略一遲疑,躊躇道:“臣對碧落之心,陛下當也知曉。仇池楊氏嫡系人丁不旺,臣與碧落,也過了適婚之齡,可否請……陛下儘快賜婚,若楊門有後,臣出戰對敵之際,便再無後顧之憂了。”
苻堅緩緩端了茶啜著,淡淡笑道:“你家中不是已有寵妾麼?朕還聽說你的性子都給她養得刁了,連下人做的的衣衫鞋帽都不肯穿,一定要出自那位美人兒手上的針線活才肯上身呢!你再多蓄幾名姬妾,還愁你楊門無後?再不然,朕賜你幾名?”
楊定微驚,卻不知這些傳聞怎麼會落到素不理雞毛蒜皮小事的苻堅耳中。抬眼看碧落時,她也正向他凝望,黑眸中尚有淚意未減,又添了幾分憂懼羞愧。
咬了咬牙,楊定抬起眼,低聲道:“陛下,可否屏去外人?”
苻堅微一咪眼,立時抬手,令身畔內侍宮人退下,才沉聲道:“你有什麼要說的?”
楊定叩首及地:“臣萬死!當日慕容衝在鄭西以碧落為質,要脅大秦,碧落當時便悟出慕容衝居心不良,設法脫身後連夜逃至臣帳中。臣因她體虛身弱,神智恍惚,怕天王見了難受,遂將她……留宿一晚後,暫時安排在一處塢堡住著,自行回了長安。後來幾度去瞧她,因軍務繁急,都只匆匆一宿而返。此次去探她時,才知她……已經懷了臣的骨肉……”
“楊定!”苻堅勃然大怒,拍案而起,走到楊定身側,雙眼幾乎噴出火來:“你的意思,如果不是發現她懷了你的孩子,你還打算讓她流落在塢堡之中,不讓她回長安?”
楊定忙道:“她剛從慕容衝處逃出,精神的確很差,臣有意讓她養好些再回來見陛下,近月又四處征戰,委實……委實不曾有空帶她回來。”
“你沒空帶她回來,難道連稟朕一聲都沒空麼?”
苻堅緊握了拳,冷笑道:“她既然身虛體弱,又怎麼懷得了你的孩子?你既然軍務繁忙,又怎會有空一次次留宿在她那裡?如果朕沒猜錯,你……你恨她拒絕你,又曾身侍慕容衝,所以嫌棄她,根本不打算讓她回長安來壞你和你那寵妾的好事!如果不是她有了身孕,只怕她已淪為由著你呼之則來,喝之即去的滕妾,連你楊家大門都進不了吧?”
楊定沒料苻堅會想得如此複雜,額上已滴出汗來,忙叩首道:“陛下明鑑!臣不敢!臣不敢!”
苻堅猛地一腳踹在楊定當胸,將他踹翻在地,狠狠踢著,喝罵道:“你怎會不敢?長安無人不知你家有寵妾,恩愛有加,一回家便形影不離,分明早就已將碧落棄在腦後!你……你不過把她當風塵女子般隨意玩弄糟蹋!旁人不知,難道你不知她是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