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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

“碧落……”慕容衝撫著碧落淺絳色的衣衫,黯然道:“你可別告訴我,你難得梳妝打扮一次,只是為了勸服我放棄長安滾回關東去,好讓你父親喘一口氣!今日情形,你也看到了。當了這麼多人的面,他那般羞辱我,我若就此罷手,這一世,叫我如何抬得起頭來?”

“可今日氣勢,衝哥也沒有輸他半分呀!”碧落挪上前一步,幾乎依到了慕容衝的懷中,急急道:“難道一定要我眼睜睜看著你和秦王鬥得你死我活麼?”

慕容衝輕笑:“可這不正是你我預料中的事麼?我們可以……把你的另一重身份忘了嗎?那麼,假如我輸了,死了,或者我會僅把你當作我的女人,不會拉你陪葬;如果我贏了,你也可以心安理得地當我的夫人,一輩子開開心心……”

碧落大睜著眼,搖頭。

雖然她不曾叫過苻堅父親,可那日積月累的相處,豈能一句話就能抹殺的?何況,她的血液裡,的確流著苻堅的鮮血。

慕容衝不由地在案下抓摸,拎出一隻酒罈來,拍去泥封,邊喝邊嘆笑:“碧落,碧落,這是孽,是孽,所以我們會在一起,可偏生……你忘不了,我也忘不了……”

本該是生死仇敵的兩個人陰差陽錯地相依為命了十年,可惜碧落忘不了她的身世,慕容衝忘不了他的仇恨。

曾經,碧落以為自己能如偶人般陪著慕容衝,直到他如釋雪澗的預言那般死於關中,自己也好相從於地下,再不分離。可她到底不是偶人,甚至有她再也無法忽視的小小生命,正緩緩在她的體內萌芽生長。

望著慕容衝喝酒時緊蹙的眉,碧落難掩眼底的荒涼和無奈。無論是苻堅,還是慕容衝,他們都已做了太多,或者說,錯了太多,也許真的沒有了退路。可她呢?她有必要拖著個小生命,去承受這些大男人都無法承受的恨與怨麼?

帳外傳來了雜沓的腳步聲。

有親衛來稟:“皇太弟殿下,秦王遣使求見。”

慕容衝一怔,坐直身,取下酒罈,喝令:“傳!”

秦使入帳,卻立而不拜,只嚮慕容衝點頭為禮:“慕容大人,天王陛下因時序漸冷,恐大人遠來,未及備置衣衫,特命本使賜錦袍一件!”

他往後一回顧,已有侍從將紅膝烏木盤呈上,果然整齊疊了一件錦袍,以深青色的明錦所制,行雲流水花紋,在青銅燈的照耀下,色澤貴重而大氣。

慕容衝盯著那錦袍,忽而一笑,側頭吩咐宣來隨軍詹事,命道:“隨秦國使者走一趟罷,代傳燕國皇太弟之令:孤心在天下,無法回報秦王錦袍小惠!如果秦王順應天命,就該趁早束手就擒,還我大燕皇帝,孤自當寬貸苻氏一族,以酬謝當年對我們大燕慕容氏的手下留情!”

秦使驀然變色,拂袖而去。

待臣下散開,慕容衝起身,將那襲錦袍拎起,快意笑道:“碧落,苻堅……已有意和解。當年前往關中的路上,我去求他救我母后,他第一次與我相見,怕我凍著,曾將自己的袍子解了給我穿。當時那件袍子,便是和這件一樣的式樣花紋。呵,他在告訴我,他念著舊情呢!他的舊情……”

怕只怕,向來高高在上的苻堅至今也未曾料到,他的舊情,正是慕容衝心心念唸的噬骨舊恨!

他只記得那個容顏勝雪的小小少年,有著清雅脫俗的氣質,和溫順矜持的微笑,根本看不到那親呢無害的微笑之中,怎樣艱難地深藏著鐵血慕容所有的驕傲和屈辱,憤怒和隱忍。

“你不打算和解麼?”碧落並不掩飾自己深深的失望:“你不但索要你們的皇帝,還大秦向你俯首稱臣!”

慕容衝微笑道:“如果他真把三哥交還給我,看在你面上,我撤兵也不妨。”

他手上一用力,“嗤啦”一聲,錦袍被從中撕作兩半;慕容衝再撕,那錦袍很快在他手中再四分五裂。他似乎很享受這種撕裂錦袍的快樂,丟開破錦袍時,很是愜意地嘆息一聲,才又捧了酒罈來喝。

霜天曉 無言有淚難回顧(三)

碧落瞪著這個男人,想笑,實在笑不出。

她已經沒辦法再把自己當作一個偶人,不經思慮便全然地相信他。在他派詹事說出那樣激怒苻堅的話後,若是苻堅真將慕容暐交出來,便真輪著苻堅不用去見人了。

看她份上撤兵……

或許是種進步吧,慕容衝那樣孤傲清貴的人品,居然肯俯就著她,哄她歡喜了,即便知道她是苻堅的女兒。

“慕容衝,我後悔了。”她的眼睛溼潤著,第一次沒有喚他衝哥,那樣冷靜地和他說